安離笑了,道:「我有說過,要對蘇小姐用刑嗎?」
「我……」小憐一時語塞,咬咬牙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對安離說:「君小姐,主意是我出的,您要責罰,儘管衝著我來,蘇小姐是個好人……」
「蘇小姐是好人,你就是惡人了?」安離若有所思的點點頭,為難的說,「你出的主意謀害他人性命,卻要叫主子來替你背黑鍋,如今東窗事發,倒為主子喊冤,這如意算盤打得雖響,我卻不解其意,你這到底是要幫自己,還是幫蘇小姐,又或者,你的主子還另有其人?」
小憐大驚,不算嬌艷的臉張皇失措,卻不是謊言戳破的窘迫,而是有口難言的倉促,安離蹙眉,看來是錯怪這個丫頭了,不過,這起下毒事件,還是要從小憐這裡著手。
「小姐明鑒,我不過是見蘇小姐思念……」小憐偷瞄了司寇千傲一眼,見他眼神寒意泠然,嚥了口唾沫,道,「思念成疾,日漸消瘦,看著叫人心疼,所以才讓她做了些糕點來傾心殿,但絕沒有半點害人之心,若小憐有半句虛言,便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小宮女較真了,粉撲撲的臉蛋憋得通紅,煞是可愛。
花弄影歪著腦袋看了笑臉好久,最後鄭重其事的對安離說:「主子,我看她不像是撒謊,這下毒之人只怕另有其人。」
「就算如此,動離兒心思的人,也留不得。」
安離嗤笑,道:「我說大樓主,人家姑娘可不是動我的心思,這分明就是動你的心思嘛,怎麼,這樣也想殺人滅口?」
司寇千傲一陣窘迫,轉過臉去,狠狠地瞪了小憐一眼,安離見了又想笑,這模樣就跟個孩子一般。
「小憐,我姑且信你這一回,不過你得如實告訴我,你家小姐做糕點時,你可曾在跟前?」安離已然相信了她,同時,也相信了喪命司寇千傲之手的蘇家小姐,蘇伊人。
「在啊,小憐是看著小姐做的,蘇小姐出身富貴之家,十指不沾陽春水,琴棋書畫這些風雅之事倒是精湛,但做糕點這些個活計,是做不來的,她說是做給丞相大人,又不願假手於人,故小憐只好在旁邊看著。」小憐說著,又想到蘇小姐認真的樣子,美麗的面龐一直洋溢著幸福,比任何時候都要有魅力,只可惜,他沒有看到。
「你確定,沒有走開過?」
「對啊……哦,有一瞬兒,容兒送了蓮子羹給蘇小姐,我幫忙端到房間去,跟著蘇小姐也離開了膳房,用了羹湯又才過去的。」
「這就對了。」安離眸色變得深沉,怕就是這麼一會兒,有小人趁虛而入,在糕點中動了手腳,只是,這宮中還有誰會對她不利?
司寇千傲似乎站的累了,非要擠在安離身邊坐著,一抬頭,卻發現安離正一動不動的看著他,他心下一緊,忙問道:「離兒,怎麼了?」
安離只是盯著他,久久不說話,司寇千傲有些許慌亂,從安離身邊站起來,鳳眸避開安離直勾勾地目光。
「司寇千傲,你到底有幾個女人?」
「哦,原來離兒想說的,是這件事啊。」司寇千傲鬆了口氣,又在安離身邊坐下,捻過安離一縷墨色的青絲,放在鼻尖輕輕一嗅,邪肆的說:「怎麼?離兒這是要吃味了?」
「你以為,我說的是何事?」安離覺得,司寇千傲似乎有事瞞著她。
「離兒,這可不像你哦,我還能怎麼以為?」司寇千傲表情不太自然,有些欲蓋彌彰的味道,摟過安離纖弱的肩頭,笑道,「在這皇宮裡,不管住著多少女人,離兒永遠排在第一位。」
在皇宮裡,沒有子桑月呢。
在煽情的話,在一點猜疑面前,也會顯得不堪一擊,就像現在,安離只想冷笑,可眼前的形勢,她如何笑得出來?有人要傷害君無瑄,一個天真無邪的孩子,此次發現的及時,毒性不深,尚且撿回了性命,可是下一次呢?
在深宮,女人之間的明爭暗鬥是最可怕的,她不能為了一己私利留在這裡,誤了君無瑄的一生。
安離不知道,在她的心裡,司寇千傲已經是「一己私利」了,她已經彌足深陷,卻渾然不知。或許她從未想過,如果沒有秘色瓷,她會如何,又或者說,和司寇千傲相處的這些日子,她已經忘記了秘色瓷的存在……
「君小姐,小憐斗膽,敢問蘇小姐她……」小憐怯怯的開口,打破了不尷不尬的局面。
「她死了。」
「她死了。」
安離和司寇千傲同時開口,一樣低沉的語調,一樣淡然的表情,讓小憐目瞪口呆,竟不顧禮節,激動的站起身來,顫抖的問:「死、死了?」
安離點點頭,「死了。」
「死了,死了……」小憐不斷重複著安離的話,目光呆滯,顯然是承受不了這打擊,她本不是蘇家的丫環,而是自幼長在宮裡的小宮女,此次蘇伊人進宮,才將她分派到了她宮裡,不過短短數十日,這丫頭已然對蘇伊人有了感情,就讓當初君丞相府的花吟初遇安離一樣,蘇伊人,是小憐遇到的最和善的主子。
「是我害了蘇小姐,是我害了她!」小憐哭喊著,本就不那麼好看的臉這麼一見淚,就有一些不耐看了,安離也懶得安慰,司寇千傲更是不會動容,反倒是小憐眼中凶巴巴的花弄影遞了張手絹給她,道:「喂,你哭什麼啊,她的死跟你沒關係的,是糕點裡有毒,說不準還真是蘇伊人幹的,你為她哭不值得。」
「你胡說,蘇小姐才不會那麼做,她是該母儀天下的!怎麼會害人性命?」
小憐哭得迷迷糊糊,全然不知自己說了何等大逆不道的話,要知道,現在司寇千傲還沒有登基,這母儀天下一說又從何而來?
果然,司寇千傲黑著臉,大手已經扣住了小憐的脖子,鳳眸危險的瞇起來,冷冷的問:「這話,你從哪裡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