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起手邊的酒罈,萬俟賢昳奮力的往前一揮,巨大的聲響在窗邊炸開,美酒撒了一牆,散發著濃濃的醇香。
萬俟賢昳抬眼看去,破裂的酒罈在牆上留下了美麗的痕跡,更美的,是映在床邊的倩影,他瞇了瞇狹長的眼,夢囈似地問道:「窗外何人?」
安離站起來,把窗子大得更大了些,讓酒醉的人能夠藉著月光看到她傾國傾城的臉。
看到萬俟賢昳時,安離甚至比他看到她還要驚訝,裡面那個還是威風凜凜,霸氣十足的王朝皇帝嗎?退下了朝服的萬俟賢昳,頭髮散亂,明黃色的衣裳鬆鬆垮垮的,露出了一點胸膛,但安離看到的卻不是司寇千傲那種性感和邪魅,而是一種不自信的頹廢和荒誕,這和安離印象中的萬俟賢昳相去甚遠,就算是初見時他黑衣人的造型,也充滿著貴氣和威嚴,而現在,那雙黠慧的眼睛因酒精的刺激而充血變得赤紅,除了狼狽,再找不出另一個與他此時模樣更匹配的詞了。
萬俟賢昳呆呆的看著窗外的人,難以置信,還以為是自己的幻想,抬手重重的給自己一巴掌,再抬眼看去,窗邊空空如也,哪裡還有佳人的影子?搖搖頭,抓起桌上的酒罈就往自己口中灌。
一隻素白的玉手適時的抓住了他的手,雖然這樣的萬俟賢昳不那麼霸氣,但一想到罪魁禍首是自己,安離再怎麼鐵石心腸也會心軟難過,於是從虛掩的門進了房間,阻止了他灌酒的動作。
感覺到手被握住,萬俟賢昳先是一愣,然後不由分說的抱住了安離香軟的身子,酒罈落在地上,破碎的聲音如同砸在彼此的心上,安離皺著眉頭,卻沒有推開他,強烈的酒氣嗆得她險些流出眼淚,她只說了一句話,萬俟賢昳便頹然的放開了她,她說:「你現在的樣子,真是不堪,莫說秦王,就是三皇子萬俟明暉也比你好上百倍;別說皇帝,就是平民百姓,也比你更有氣魄。」
「是啊,我沒用,得不到父皇的寵愛,才眼睜睜的看著母親死在這冷宮,我發誓再也不會讓別人有機會搶走我心愛的人,可是我做了皇帝,還是一樣窩囊,竟然被兄弟搶走了心愛的女人,而自己卻只能借酒澆愁,我真沒用,沒用……」他沒有自稱朕,蹲在桌子腳邊,他高高的仰著頭,淚水就順著眼角流下來,滑過慘白的臉頰,滴落到裸露的頸脖裡,似乎有些涼,他打了個寒戰,然後用雙手緊緊地抱著自己的腿,像極了一個無助的孩子,在控訴著世道的不公。
他,還是萬俟賢昳嗎?安離怎麼也不會想到,那樣一個高高在上的男人,也會有脆弱的一面,身在帝王家,又是長子,身上所承擔的責任,從出身的那一刻就被注定,他是一個很優秀的男人,卻僅僅是一個男人,永遠也做不到無情無慾,而要坐穩那用骷髏堆砌、鮮血浸染的龍椅,帝王就不應該是人,情愛在他們面前渺小卑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