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蕾絲帷幔的超大水床上,安靜的女人睡美人一樣躺在那兒。
閉著眼睛,長長的睫毛覆蓋出一片陰影,不發出一點聲音,似存在又似離去。
男人的手,捏在女人的頸間,每每想要用力時,手背的青筋爆起,然而最後,他還是不捨得真的下手。
「為什麼對她動手會這麼猶豫?要不要我幫你?」
妙齡女孩子的聲音由門口飄至,還是一身聖潔如雪的連衣裙,水晶鞋,正是巫婆公主薩之雪。
她沒想到霍司瑾竟然把這個女人帶到了他的家,頓時萬般的氣不過和嫉妒。
「誰允許你進來的?」
霍司瑾一個斜眸向後,臉龐立即緊繃起不悅之色。
他的房間一直對任何女人都是禁地,薩之雪也不例外。
「瑾,放掉那些仇恨吧,與我們的幸福相比,一切都不重要!你說過……你要娶我的!」
來到床前,薩之雪一把抓住霍司瑾的手臂,眸光楚楚含情的看著他,幾許期待的神色。
她是所有人面前高傲的公主,只肯在他一人面前變得卑微!一個情字作孽!
女人一輩子的嚮往,就是家庭和愛人,然而男人卻往往將此看的很淡,反而是事業和仇恨比較重要,這就造成了兩種心思的反差。
「用你的小巫術,讓她愛上我!那一天,就是我們的婚禮……」
大掌揉著薩之雪的柔軟,霍司瑾在她耳邊吐出熱氣。
如果不是念在她還有利用價值,早就甩掉她了。
「什麼?讓她愛上你??」
薩之雪簡直不敢相信她所聽到的話,又垂眸看著床上靜靜躺著的蘇唯因。
她真的還能夠再相信他的話嗎?她愛上了他,還會有自己的一席之地嗎?
任由危險的存在,就是對自己的殘忍……
「叩叩叩……」
霍司瑾的人敲門進來,神色緊張的附在他耳邊說。
「老大!糟了……」
聽完對方的話,霍司瑾的神情也變得嚴肅,藍色的眸暗了暗。
是歐蓮真聯合了警方,此時已經將他家的內外全部包圍起來,警員們都高舉著槍支注視著房內的動作。
迎著室內的燈光,霍司瑾一步步的走了出來,燈光拉長了他碩長的身影。
對面,是同樣舉著槍等待他的歐蓮真,兩人對面而立。
「了結吧,就在今天!把我的妻女還給我,我也給你想要的一切!」
哪怕是他的命……
只要能換回妻女平安,歐蓮真已經沒有什麼不能捨棄,而他與霍司瑾的恩怨仇恨,也真的該結束了。
看著歐蓮真,他緊張焦急的神色不像有假,竟羨慕起他,世界上,能有如此在乎的東西。
而他想要的?他到底想要什麼呢?
呵呵呵……
時至今日,連他自己都說不出來,他做了這麼多,到底是為了什麼。
有多可笑……
「歐蓮真,你會死在我的手裡,怕不怕?」
霍司瑾在下一秒,也迅速舉起槍,直指歐蓮真的額頭,動作之快只在眨眼之間。
兩個人,現在已經處在平等的危險局面下。
「如果真的怕,我就不會出現在這兒了!」
揚起唇角微微一笑,歐蓮真將那笑,演繹的實在完美,男人的膽魄,魅力,強勢,全數充斥其中。
緊接著,寂靜的夜裡只聽周圍無數槍支扣動扳機的聲音,是警員們已經在嚴正以待,瞄準了危險人物霍司瑾準備時刻開槍。
互相瞄著對方,眼對眼,肩對肩,兩個高大的男人將這個姿勢保持了片刻,連每一次的呼吸都變得緊張而焦躁。
這是一場生命的較量,也是一場人性的較量……
「砰……」
頓時寂靜的現場爆出一聲槍響,不是霍司瑾扣動扳機打在歐蓮真身上,而是,他自己身上中槍了。
子彈從背後直通左心房,鮮血霎時噴湧而出。
所有人都驚詫的看著這突發狀況,不知所以。
「呃……」
一道痛叫的呻呼……
霍司瑾迅速摀住心臟處,回頭看著身後顫抖著手舉槍對準自己的女人。
直到臨死的一刻,他都不知道這個女人是誰,與自己有什麼淵源,竟然要開槍取他性命?
然而,對於他最想知道的那個問題,愛情究竟是個什麼樣的東西,直到死去,他都找不到答案,也未曾得到過。
只知道,有一個說不愛他的女人倔強的容顏,被他的記憶帶到了另一個世界……
匡噹一聲悶響,霍司瑾倒下了,所有的警員也都鬆了一口氣,還好沒有造成更多的人身傷亡。
「我親手殺了……孩子的爹地!」
是艾妮姍站在那裡,渾身抖動的說,她沒得選擇,如果不開槍,歐蓮真就要死在他的槍下。
她怎麼能眼看,歐蓮真的生命受到威脅?
「你說什麼??」
首先,在這裡看到艾妮姍十分意外,其次,聽到她嘴裡的話,更加震驚。
孩子的爹地?艾妮姍什麼時候,竟然與霍司瑾有染?
作為殺人的兇手,艾妮姍隨即被在場的警察包圍住。
即使她開槍殺掉的是一個黑道頭目的違法嫌犯,可她依然屬於犯罪。
「蓮真,能夠再見到你,真好……」
艾妮姍根本無視正要為她戴手銬的警員,而是目光灼灼的看著幾步遠的歐蓮真,充滿愛意的眼神。
「為什麼要這麼做?」
「放開我……」
她掙脫開了警察,也跑開了白清逸保護在她身邊的範圍內,奔去歐蓮真的身邊,緊緊的擁抱住他。
「我不能眼看著你死啊!」
看著他的眼,她不願離開,也貪戀他的懷抱,想念他的笑。
可是……
「這是我能為你做的,最後一件事……不再干擾你的幸福……」
手裡的手槍指向太陽穴,當著歐蓮真的面,一槍自殺了,死在了他的懷裡。
如果還能夠爭取,她一定不會放棄,可是如今,她懷了霍司瑾的孩子,又親手殺了孩子的爹,等待她的結局,也許是即將走進監獄,已經無論如何都不能再擁有他了,那就不如,給他留下一個好的念想。
讓他以後想起自己時,能夠少一些恨,多一些懷念……
「妮姍……妮姍……」
此時瘋了一樣撕心裂肺的大喊著她名字的,不是歐蓮真,而是白清逸。
如果能夠預料到來俄羅斯會得到這樣的結局,他定然是不會帶她來。
「先生,你冷靜點!」
維爾德警官命人在房內四處搜尋兩個孩子和她們的媽媽,一邊試圖安慰白清逸,卻被他冷情的推開。
「別碰我!!!」
他一把搶過艾妮姍還在流血的屍體,不准人碰,也不准人接近,最後仇視的看了一眼歐蓮真,一步步的離開這裡,走遠……
沒有人能夠瞭解他此時的痛苦,一直默默守護著從未屬於過他的珍寶,然後親眼見她破碎在眼前。
失去的,不再是摯愛那麼簡單,而是失去了全部的希望……全部的憧憬……
「我要帶你,去你最喜歡的地方,那裡沒有歐蓮真,也沒有痛苦,只有我,我會永遠陪著你……」
懷抱著她,撫摸她漸漸失掉溫度的臉龐,拉長的背影下,是一地破碎的傷……
歐蓮真怔怔的站在原地,凝望著,他知道自己這輩子,就在今天,已經失去了一個好兄弟,一個擁有血緣關係的兄弟,和一個曾愛過的女人……
混亂的一夜,直到隔天的太陽升起,被關的兩個孩子找到了,蘇唯因也找到了,就在那張唯美的大床上。
然而,根本來不及因團聚而開心,讓人意想不到的是……
「媽咪,醒醒啊……」
「媽咪媽咪,你怎麼還不醒啊?」
兩個孩子圍在床前看著一動不動的蘇唯因,難道真的要變成童話世界裡的睡美人嗎?
歐蓮真看著睡夢中的蘇唯因也一籌莫展,來回在床前踱步皺眉。
這到底是發生了什麼?為什麼一個人會一覺不醒,如植物人一樣?
「老婆,你能不能睜開眼睛看看我?」
坐在床邊,為蘇唯因撩去額前的亂髮,一邊覆在她溫熱的手,低頭,吻了一下她的唇。
然而,奇跡也就在這一個吻下誕生……
「媽咪醒了……」
「睜眼睛了,真的醒了……」
孩子稚嫩的聲音歡呼的叫起來。
薩之雪因為嫉妒,所以離開前對蘇唯因下了一個詛咒,只有相愛之人的吻,才能夠將她喚醒。
否則,她將終身不醒,這樣死去……
「孩子,你叫我什麼?」
一睜開眼睛,蘇唯因忽視掉激動中的歐蓮真,就那麼定定的看著若嫻。
「當然是媽咪啊!」
「女兒,我的好女兒……」
蘇唯因頓時激動的泣不成聲。
第一次聽到若嫻開口叫自己,心情無法形容有多激動。
也感覺她經歷了這次的事情之後,一下子懂事了好多。
…………
霍司瑾死了,艾妮姍自殺了,白清逸瘋了!
事情,以令人惋惜的悲劇收場。
一行人回到中國,而心情卻難以平復。
這發生的所有的所有,都跟一場夢一樣……
而夢醒了,有些人已經真的不在了……
「啊……」
夜半,蘇唯因一身冷汗的從床上坐起,嘴裡驚呼出聲。
「又做惡夢了?」
歐蓮真也隨即坐起身安撫著蘇唯因。
「我帶你出去散散心吧!」
很多天過去了,可是曾經在俄羅斯發生的一幕幕,依然徘徊在每日的夢裡。
「過幾天吧,婆婆說,這幾天她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處理,等一切都安定了再說吧!」
「好,都聽你的!」
摟著蘇唯因躺下,輕輕拍打她的肩膀哄她,可是他自己卻睡不著了。
那麼多人畢生追求的權利,金錢,事業,有時候到手的並不一定是滿足。
就比如他現在的心情,多想做一名普通的職員,和愛的人過普通的生活。
如果他不是生在財力雄厚的歐家,如果不是身居高官,如果身上沒有這麼多的光環,根本就不會經歷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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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的員工陸續下班,入夜,早已經按耐不住的安瑞年為了能趁亂盡快坐穩總裁的位置,就用提前備份好的鑰匙,偷偷打開了總裁辦公室的門。
到處翻找著那日他在門外不小心看到的擬好的股權書。
抽屜裡都找遍了也沒有,於是把最後的希望落在了腳邊的保險櫃上。
他試了兩個密碼都錯了,結果慌亂中試了一下自己的生日,竟奇跡般的打開了。
打開的瞬間,他並沒有多大的驚喜,而是滿心的驚詫,姐姐的保險櫃竟然一直用自己的生日做密碼……
這時的他來不及思考太多,把裡面所有的文件拿出來翻找,終於,一份文件令他眼前一亮,這就是他要找的寶貝……
「啪!」
剛一站起身準備離開,室內的燈卻驟然亮起,安瑞年頓時渾身一僵,屏緊了呼吸,努力冷靜了三秒鐘沒有回頭。
「在找公司百分之十的股權書嗎?」
糟糕了,背後響起的聲音是姐姐的,這個時間了她怎麼會折返公司?
「呵呵,姐姐,你在說什麼呢?我怎麼聽不懂?」
然而回過頭說話的時候,安瑞年徹底傻眼,此時站在他身後的何止是姐姐一個人。
包括歐蓮真,蘇唯因,還有十幾位持槍警察。
這麼多人的腳步是何時落到自己身後的?如此寂靜,絲毫沒有察覺。
「一個逼你露出真面目的小計謀而已,沒想到你就真的上鉤了!只不過可惜的是,你現在手裡的文件……是假的!」
安朱麗華失望而氣憤的看著安瑞年,說著,從包中拿出了一份文件示意他。
「真的股權書,當然還在我手裡!!」
這一刻,安瑞年的腦子瞬間清醒了。
事態已經明朗,此時的一切是早已布好的局,他壓低了憤怒的眉頭,心裡咒罵,這個狡猾的老女人……
「警官,這裡就交給你處理了!」
「好的,安夫人!」
「安瑞年先生,你涉嫌盜竊公司財務,請隨我們去警局配合調查!」
與旁邊負責的警官交代一聲,安朱麗華失望的轉身離開,聽見弟弟即將被帶走調查的話,眨眼間眸中的氣息有種深沉的痛。
逝去的爸爸媽媽和自己都沒能教育好他,那麼只能把他送進監牢,接受一次深刻的教育。
希望還能找回那個童年時擁有純真笑容,會和自己搶玩具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