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停在坤玉宮前,淳於燕笑著理了理她微亂的髮絲,道:「瀾兒,委屈你了。」
花驚瀾皺了皺鼻子,「倒沒覺得委屈,只是覺得你挺憋屈的。」
淳於燕目光越發溫柔,「人生得一知己,夫復何求?」
「別酸了,早開工早收工,走吧!」
「兒臣攜王妃花氏拜見父皇母后。」淳於燕跪在宮人送來的軟墊上,恭敬向淳於饒奉上新茶,花驚瀾亦然。
淳於饒一一接過嘗了一口,便意味不明地哼了哼聲。
這次兩人才轉向皇后司徒敏,她先喝了淳於燕的茶,頓了頓才接過花驚瀾的茶杯,用該鋪了兩次茶葉,卻並不急著喝,漠然而道:「將頭抬起來本宮瞧瞧。」
死老太婆!花驚瀾在心裡罵道。
冷然抬頭,她撩起眼簾望著跟前的人,神色不善。這種見人就下跪的規矩她還是沒能適應得了,所以理所當然也不會有好臉色給誰看。
而她抬起頭的那一瞬,司徒敏的手卻是重重一顫,難掩驚愕地看著她。
花驚瀾微微蹙眉,見她手中茶杯要翻,伸手去扶,司徒敏卻彷彿被電擊中一般猛地往後縮了縮,熱茶翻騰出來,灑了一些在她衣裙上,她一驚,又連忙起身。
一旁的宮女連忙去扶她,淳於饒也看著她道:「皇后這是怎麼了?」
司徒敏勉強笑笑,答道:「適才手沒拿穩,驚著皇上了,臣妾惶恐。」
淳於饒擺擺手,道:「只是可惜了這杯兒媳茶。」
司徒敏經他一點才回過神來,彎腰虛扶花驚瀾起身,和藹道:「驚嚇了逍遙王妃了,你且先起身,待本宮去換下衣服。」
花驚瀾壓下心中疑惑點頭,她的這張臉竟然能讓司徒敏大驚失色到如此地步,花家與司徒家難不成有什麼關聯?
「朕還有政事尚未處理,你二人就在這裡等皇后吧!」淳於饒說完便擺駕離開了。
花驚瀾莫名地看著淳於燕,才見後者也是沉眉斂目,在為方才司徒敏是失態疑惑。
又坐了一會兒,才見淳於莊與慕容薇姍姍來遲,他二人見高堂一人無有,不禁有些詫異,一旁的嬤嬤連忙上前解釋道:「皇后娘娘進內室換衣去了,請二殿下與王妃稍後片刻。」
司徒敏再出來的時候,神色依舊恢復如初,方才出現的情景不過是曇花一現,再難捕捉其蹤影。
花驚瀾幾次對上她的眼睛,也沒見她再露出端倪,不由佩服起這個女人來,第一次見她就能打翻了茶杯,轉臉卻不動聲色,不愧是神宮裡熬到鳳位的女人!
又聊了一會兒,淳於燕便借口先走了。
兩人閒步到了御花園,花驚瀾才道:「皇后究竟看到了什麼才嚇成那樣?」
淳於燕搖頭,面色已冷,「皇宮裡的秘辛多不勝數,怎麼探得清是哪一樁。」
他說著轉過頭來看這她,肅目道:「日後不會再勉強你進宮了,這樣的場合,能避則避吧!」
花驚瀾也是贊同,雖然不清楚原因,但讓皇后看到自己的臉就變成那樣絕不會是好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出了宮她就與淳於燕分了開,獨自回了雪月別院。
「公子回來了!」皎月正坐在門檻上打瞌睡,被花驚瀾推了一下,才迷迷糊糊掙了眼睛。
素歡與梅二也匆匆走出院子,見花驚瀾不但換了女裝,還盤上了婦人髻,不由愣了愣,一時也說不清楚是什麼感覺,只覺得心頭一股酸澀的熱流湧過,彷彿看著自己的女兒出嫁歸寧一般,異樣的酸甜雜陳。
想容與花殷幾人走出來時也差點沒認出她來,但卻從她的裝扮中知曉了一件事,那便是他們的公子,真正已經有了心愛之人!
花驚瀾扯了扯袖子道:「這樣穿著真不舒服,待會兒去換了。」
她環視一周,沒有發現溫濯衣的身影,便問道:「還有的人呢?」
今早溫濯衣黯然回到雪月別院的時候,想容是瞧見了的,思及他現在可能難受,便不好開這個口。
「溫公子方才去竹園了。」華濃指了指後院的竹林道。
花驚瀾頷首之後便徑直朝竹園走去,想容追了一步,想說些什麼,卻又不知如何開口,心思搖了搖頭,只能歎一句有緣無分。
溫濯衣就坐在石桌前,有一杯沒一杯地喝著酒,聽到身後腳步聲至,那樣熟悉的步伐,他怎麼又會不知道來人是誰,但他卻不想回頭,看到她眉宇中因為別的男人而生出的一股嬌媚。
「雁卿。」花驚瀾喚他。
溫濯衣手一頓,終是將玉杯放下,面上含著淺笑回過頭來,「你這樣的裝扮真美。」
「別笑了。」比哭還難看,花驚瀾淡淡走過去,在他對面坐下,道:「我來,是想告訴你一件事。」
「是你與逍遙王成親的事嗎?我已經知道了……」溫濯衣強顏歡笑。
「是上官清。」花驚瀾抬眸看著他,道:「你姐姐,她沒死。」
溫濯衣錯愕地看著她,震驚出聲,「我姐姐,她沒死……?!」
「上官清三年前下落不明之後就被朝廷認作已死,由此也躲過了上官家的滅門慘禍,她現在是尉遲玨沒過門的妻子,你要尋她,隨時可以動身。」花驚瀾認真道。
原本的喜悅摻入了一絲蒼白,溫濯衣目光複雜地看著她,「花驚瀾,你就這麼想讓我走嗎?」
「為他人而活未免太可悲,現在你已經不是那個生無可戀的溫濯衣了,你是上官雁卿,所以,你現在可以自由去尋找你想要的東西。」
溫濯衣面色上最後的一點紅潤也褪的乾乾淨淨,冷風一過,竹林裡竹葉摩挲著颯颯而響,「我為什麼活下來,你不知道嗎?」他淒然而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