燁城夜幕,燈火百萬。
玲瓏樓內一片熱鬧,淳於燕緋衣如神祇,和衣斜窩在矮榻上,長髮不加束縛,散漫垂在身側,幾縷落於胸口,平添幾分邪肆之氣。
原本慵懶的目光在看見樓下走來的人後微微一亮。
「公子。」
「公子。」
「公子。」
……
花驚瀾一路走上來,玲瓏內的人紛紛讓路,唱詩把備好的酒捧給皎月後衝她嬌笑一聲才旋身離開。
一襲白衣落於淳於燕對面,他坐起身,將頭髮撩至背後,道:「別來無恙。」
花驚瀾抬起酒罐嘩啦倒了兩碗,推了一碗到他面前,道:「我每月回來一次你說一次,你不煩我也煩了。」
「雪頂泉的功效如何?」淳於燕倒不介意,端起大碗豪飲,頗有放蕩不羈的模樣。
花驚瀾抬眸笑道:「現在能跑能跳,算不算功效?」
淳於燕狐狸眼瞇起,勾唇道:「這次回來不再走了?」
花驚瀾挑眉,「你從哪兒看出來的?」
「聽說你在惠玉山帶了五個人回來,打算長留燁城?」淳於燕淡笑。
微頓了一下,花驚瀾搖頭笑道:「消息果然靈通。」就算是追風和逐雨也只是知道她帶了五個人回來,淳於燕……耳聰目明啊!
喝了一口酒,她笑睇著他,「你會不知道我回來的目的?」
淳於燕大笑,揮袖起身,落到她身邊,俯身貼著她的耳朵道:「我們九霄山莊見。」
他說罷就帶著迎朱和送朱出了玲瓏樓。花驚瀾眸底藏著冷意,注視著那緋紅色的身影,笑意不改。
「公子,溫公子遣人來問,今晚去剔透閣嗎?」梅二上來說道。
花驚瀾因著淳於燕那隻狐狸心情有些鬱悶,聽這話時猶豫了一下才道:「去吧!」
剔透閣。
溫濯衣算不上多熱絡,只是提前溫好了酒。但久久等不到人,不由有些失落,離開桌邊,走到窗邊往樓下看了一眼,目光有些忿忿,頭也不回地說道:「春來,撤了酒……」
「酒好好的,又沒招你惹你。」清冷的聲音打斷溫濯衣的話,他回頭,白衣素素的花驚瀾已經站在了門口。
溫濯衣用清澈的眼眸看著她,一時也分不清是什麼情緒,揮手讓春來下去,然後坐到桌邊,將燙好的酒倒入杯中,道:「上好的鴻雁酒,喝不喝?」
花驚瀾坐到桌邊,先抿了一口酒才道:「淳於戎拿來討好你的?」
溫濯衣當即變了臉色,將酒杯往桌上重重一方,怒視著她。
花驚瀾面不改色,逕直喝著酒,眼皮都沒抬一下,「眼珠子要瞪出來了。」
溫濯衣深感挫敗,從她落水之後,他就再也沒佔過上風,這女人心,真是海底針,說變就變!
「事實就是事實,你迴避它也不會改變,你在這兒待了幾年,這個道理都沒想通嗎?」花驚瀾淡淡道。
溫濯衣神色一頓,垂眸轉折酒杯,「我要是沒想通,三年前就死了。」
「你還活著是因為你弟弟。」花驚瀾毫不留情地戳穿他,「他要是死了呢?」
溫濯衣手一掃,酒杯摔碎在地上,碎片飛濺,「他不可能會死?!」
花驚瀾抬眸,眼中的嘲諷猶如一盆冷水潑在了溫濯衣頭上,他霎時冷靜下來,自嘲一笑,又取了杯子給自己倒上酒,一飲而盡。
「淳於戎扣著他來威脅你,三年你們沒有見過一次面,就算他死了也沒人知道,你卻必須在這兒心甘情願地當他的禁臠。」
溫濯衣笑出聲來,「我的武功全廢了,不可能逃得出去。」
花驚瀾微微笑,單手放在桌上撐著下巴饒有興趣地看著他,「不如我們換個交易如何?」
溫濯衣看她,「怎麼換?」
「之前說的,我幫你打探你幼弟的消息,你允諾幫我探聽淳於戎的近況,現在我對這個不感興趣了,所以我們就換一個,我幫你找到你弟弟,不管是死是活,事後你都得替我賣命。」花驚瀾狀似悠閒地說道。
溫濯衣彷如聽到天方夜譚,「你是來消遣我的吧?」
花驚瀾擺擺手,「你認為我不能從淳於戎手裡救下你?」
溫濯衣看著那墨黑的瞳孔,險些就要相信了她,不過理智戰勝了自我,他道:「怎麼救?別忘了你是靠我得來的消息才讓淳於燕提供你所需一切,現在你也不打算從我這裡得到什麼了,淳於燕不幫你,靠誰?你?一個武功被廢的人?」
花驚瀾捂著胸口,似真似假地說道:「真是傷了我的心呢,你怎麼能拿刀子捅我心窩呢?」
看她真假難辨的模樣,溫濯衣提醒自己不要相信,但卻又忍不住道:「抱歉……」
花驚瀾朗聲大笑,眉目戲謔,「濯衣,你還是那麼好騙。」
溫濯衣怒。
「今天找我來做什麼?」花驚瀾斂下笑容,「我應該已經提前派了人告訴你沒有消息。」
溫濯衣看她一臉冷漠,心中不是滋味,但還是道:「九霄山莊三大神兵出世,你尚缺一把兵器,不去瞧瞧?」
花驚瀾突然勾起了唇,直勾勾地看著他,半晌也不說話,直看得溫濯衣頭皮發麻她才道:「濯衣,你找的這個借口一點兒也不好。」
溫濯衣有片刻慌亂,但十分迅速地掩飾了過去,微微抬高聲音,「什麼借口?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花驚瀾提了他一壇鴻雁酒,起身道:「我選在這個點兒上回來,你不會那麼笨想不到我是為了兵器吧?」
「濯衣,」她繞到他背後,將下巴擱在他肩上,對著他耳朵吹氣道:「想見我直說,我不會笑話你的。」
溫濯衣惱羞成怒的一句「滾」淹沒在花驚瀾快意的笑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