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沐青蘊想得更多的還有婉兒。
剛才張媽煮了荷包蛋,沐青蘊要喂自己吃。
不是自己要拒絕,不是自己心裡的怨,實在是失去孩子的悲痛,讓自己根本沒有食慾。
出事的時候,自己多麼的希望沐青蘊能夠聽到自己的呼救,能夠停下來,停下來看看自己,可是他走了,婉兒寧願相信沐青蘊沒有聽到自己的呼救,那不只是呼救,更像是祈求,祈求自己愛著的男人,祈求這個深愛著的男人能夠留下來,留下了和自己在一起。因為那個時候,憑著直覺,婉兒可以感覺給沐青蘊打電話的女人,一定就是那個在婚禮化妝間裡出現的女人,那個給了她魔咒的女人,那個讓她獨自一人面對婚禮現場的女人,那個在西餐廳裡一出現,就讓沐青蘊不管不顧離去的女人。
在不知道自己懷孕時,在自己根本就沒有懷孕的時候,沐青蘊的離開,婉兒都會心痛、都會難過、都會無法克制的對那個女人的怨,和對自己冒然出現在沐青蘊身邊,因為冒然出現,給沐青蘊帶來的困惑和不快自責。
婉兒一直以來都覺得,只要自己是愛沐青蘊的,是深深愛著自己的青蘊哥的,她只要能夠留在她深愛的青蘊哥的身邊,她就可以因為自己的愛,給她的青蘊哥帶來快樂。
可是這樣的想法,在沐青蘊一次一次為那個女人離自己而去,一次次回來後的那種情緒突變,她可以感覺沐青蘊心中的糾結和難過。
即使這樣,婉兒不能因為感受了沐青蘊的糾結,就放任沐青蘊去尋找屬於沐青蘊本身的幸福,她只是更好的對待他的青蘊哥,希望青蘊哥因為自己的好,留在自己的身邊,希望沐青蘊能夠早晚的忘記了外面的女人,忘記了婉兒出現以前的女人。
她實在是沒有勇氣放棄沐青蘊,放棄她深愛的男人。她的生命就是為了這個深愛的男人而存在的,放棄了這個男人,她的生命將毫無意義。
所以,她把這種痛藏在心裡,她要給她的青蘊哥時間,讓他的青蘊哥能夠回到她的身邊,更期盼著,總有一天,這個深愛的男人能夠愛上自己。
當在醫院裡,醫生告訴自己懷孕的時候,自己的心裡有多麼的激動,她有一種想要立即見到她的青蘊哥,立即告訴青蘊哥這個天大的好消息的衝動。那份狂喜活躍了她身體的每一個細胞。
就是在那個送自己去醫院,那個並不是太熟悉的鍾志豪的面前,她也是絲毫的掩飾不了自己的喜悅。從知道自己懷孕,到給青蘊打電話,到等待沐青蘊回家,她都能明顯的感覺自己心跳的速度,能聽到心跳的聲音。她多麼希望和自己心愛的人分享這份快樂。當然她也希望爺爺知道這個消息,她甚至在想像,想像爺爺知道這個消息時候,有多麼的詫異和驚奇,有多麼的幸福和喜悅。就是這份盼望,在等著沐青蘊的時候,為時間流逝的緩慢,不知道有多麼的著急。
可是,所有的喜悅在沐青蘊接到電話的時候,在沐青蘊的離開的時候碎了,那從樓梯上摔下來的疼痛,那腳上流下的血跡,終於讓她清醒和絕望。
沒有了這個孩子,沒能保護好這個孩子,她愧對爺爺的疼愛,爺爺那樣希望擁有一個曾孫,那樣希望沐家能夠早點有後,那樣維護自己。為了自己,連視如生命般真愛的孫子,都能毫不猶豫的決斷了婚禮,可是自己給了爺爺什麼,給了爺爺真愛的孫子什麼。面對在醫院了那樣心痛,那樣難過的爺爺,婉兒都不敢睜開眼睛,她害怕看見爺爺的蒼老,害怕看見爺爺的憔悴,更不敢面對爺爺看著自己時,那心痛的眼神。
是自己擾亂了青蘊哥的生活。
要是有了孩子,她能堅持,堅持守住自己的這份愛。
可是孩子沒有了,婉兒一直沒有半點的想到要去責怪沐青蘊。
她不認為,那個女人不該打電話給沐青蘊,不認為沐青蘊不該接那個女人的電話,不認為沐青蘊的離開是對自己的不忠,相反,婉兒更加的責怪自己,是自己讓沐青蘊在承受著不能和相愛的人一起的痛苦。
因為這樣的想法,因為這樣內疚,婉兒的心正在沉向一個深淵,一個連自己都無法掌控的深淵,一個甘願滑落的深淵。
其實躺在床上的婉兒沒有半點的睡意,她只是不願醒著面對沐青蘊。她不知道她該怎樣來和沐青蘊說明自己的心事。失去孩子的時候,她就已經沒有勇氣和沐青蘊說明自己的心事了。
她只是在排斥、也在等待,她和沐青蘊的結果。一個屬於他們兩人之間的結果。
那些在大學校園裡,自己像影子一樣跟著沐青蘊的日子,那些日子給自己帶來的心跳和心動,那些想像了太多愛情的日子,每一幕都在撕裂著婉兒的神經。
晚上,張媽燉好了雞湯,婉兒卻只喝了半杯的蜂蜜水,一口雞湯都沒有喝。不是固執,是婉兒根本不能進食,連喝下的蜂蜜水都吐了個翻腸倒肚。
張媽很無奈,可是也沒有任何的辦法。
沐青蘊很心疼,疼的心都抽筋。
晚上的時候,爺爺打電話來問婉兒的情況,張媽接的電話,告訴爺爺,婉兒吃不下東西。爺爺當時就想要過來,過來看著他心疼的婉兒,是婉兒阻止了爺爺,她不敢面對爺爺,更怕因為自己,再傷害了爺爺。
「爺爺,您都累一天一夜了,婉兒不想爺爺那樣辛苦,都是婉兒不好,婉兒讓爺爺擔心了。婉兒求爺爺了,您就好好的休閒休閒,青蘊哥在,青蘊哥會照顧好婉兒的。」
細弱的聲音,牽動著沐青蘊的每根神經。
這個時候了,婉兒還能想著爺爺的身體,想著安慰爺爺,想著為自己在爺爺面前開脫,而我都為這個女人做了什麼?
我要怎麼來對待婉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