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羽頹敗的坐在床上,低下頭,不敢去看若唯離開的背影,他怕自己會再一次將她擰過來折磨,不讓她走。直到他聽見關門聲,他才閉上眼,終究,連這個讓他覺得溫暖的女人,也被他嚇走了……
他的世界又安靜了,陷入一片黑暗,和每年都這幾天一樣。他獨自一人在黑暗的世界裡掙扎,彷徨,吶喊,癲狂,發洩,毀滅……
「呵,呵呵呵……」他兀自笑了起來,那種森然的笑聲讓人背後發涼,沉吟一瞬,他自言自語:「終究,是個只配活在黑暗裡的怪物!」
若唯走到門口,聽見他給自己的定義,一陣心驚,原來他這樣自暴自棄。推門進去,她手裡端著早上為他留的早餐,本已涼透的早餐再次冒著熱氣。
方纔她的確嚇壞了,她以為小羽要殺了她,她甚至做了必死的準備,可是最終他還是停下來了。她也的確是害怕得想逃,可出門的時候她瞄了一眼小羽,那副頹敗的模樣,讓人心疼。
她憶起他的病,想起他說過他可能會傷害她,可她還是無條件相信他,所以是她的信任讓他最後住手了嗎?她想,也許就是這樣,小羽的病會慢慢的好起來,他只是一直缺乏信任而已?
脖子上還火燒火辣的疼,可她卻沒辦法真的不管他,那是小羽,只是小羽。所以去廚房將早餐用微波爐打了三分鐘,她折回小羽的房間,壓制住心裡的恐懼,完全當方纔那一幕是場噩夢。
小羽聽見動靜,抬眸一看,驚喜的發現若唯非但沒走,還端著早餐笑著站在那裡。可他,卻是再也不敢靠近她,縮到床角,他抱住自己的身子,不敢抬頭,像個犯錯的孩子。
這個反應是若唯始料不及的,她以為發洩之後,小羽的情緒會基本穩定。可他那樣子,分明是個內疚,是怕受到懲罰。
她將早餐放在書桌上,然後到床邊,向小羽伸手:「小羽,吃點東西,好麼?」
良久,小羽都不應她,只是一點一點的往床角縮,直到再也沒有可以移動的餘地,他才停下來。
「你,你不怕我麼,我,我是個怪物……」他顫抖著聲音說,像個受傷的小獸。
若唯繞過去,坐在小羽身邊,小羽閃躲了一下,若唯將手搭上他肩頭。若唯正要說話,卻明顯感覺到小羽顫抖,他似乎很恐懼她的靠近,是怕她靠近又離開嗎?
她柔聲說,聲音因為脖子上的傷,聲音也變得有些沙啞:「你不是,你是善良的小羽啊,吃點東西,好麼,別怕,我會一直在你身邊陪著你的,真的,我剛剛不是離開,只是去幫你拿早餐,你看,我還給你熱了一下呢,吃冷硬的食物對胃不好。」
若唯想盡量讓氣氛緩和一點,讓他暫時忘記方才發生的事。
小羽的身子停止了顫抖,他微微抬起頭,看若唯,目光觸及若唯脖子上的紅痕時,他眼神一閃。緩緩伸手,伸向若唯的脖子處,若唯驀然想起方纔那一幕,心裡多少有些緊張,身子也僵硬了。
小羽的手伸到一半,驟然停下,他抱住自己將頭埋進膝蓋,低聲說:「對不起……」
若唯搖搖頭,她拍拍小羽的肩頭:「不要緊的,不疼,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不怪你,真的,小羽,來吃點東西,好不好?」
「我……」他閉上眼,將頭埋得更深:「自己待會兒……」
從前,他傷害了人或者家裡的寵物,從來沒有過這樣的負罪感。致使他們怕他,恨他,可他覺得這很公平,因為他傷害了他們身邊的親人。
可是這一次,他傷害了元若唯,且不說這個人對他來說是一個特別的存在,受到傷害後,她還心甘情願的照顧他,哄他吃飯,他好像感覺到一隻手捏住了自己的氣管,不能呼吸。
若唯想了想,知道他需要空間和時間整理情緒,便起身:「好吧,記得把飯吃了,我就在我房間裡,你隨時可以來找我,小羽,我,一直會在你身邊的。」
說完,她看了看小羽,他依舊將自己的頭埋在膝蓋裡,抱住,不敢抬頭。這是一種自我保護的動作,他沒有安全感,極度缺乏愛和自信,且內疚。
她歎息,不能太急功近利,抬手摸著自己的脖子,還疼得厲害。出了小羽的房間,她去客廳找了藥箱,然後回了自己的房間,對著小鏡子小心翼翼的抹藥,疼得呲牙。
她想,上一點藥,找一條絲巾來遮住傷痕,免得小羽一會兒見到她又觸景生情。可若唯從來沒想到,小羽逃避至此,竟會這樣無聲無息的離開,甚至連那碗飯都沒吃。
若唯在自己房間上了藥之後,因為爬山和恐懼讓她感到有些累,有些睏,本打算在床上躺一會兒,誰知道迷迷糊糊的就睡了過去。等她醒來已經是下午三點,她取下絲巾,重新上了點藥,然後去小羽房間,卻發現小羽已經走了,沒有留下隻言片語。
重新圍上絲巾,若唯急忙下樓,一面打電話一面四處尋找小羽的蹤跡。她將所有可能的地方都找了一遍,就是沒見著小羽的身影,最後只好給龍天躍打電話,大致說了下情況。
龍天躍讓她別著急,他會想辦法的,有消息就會通知她。果然,幾分鐘後,龍天躍給她打電話,說傭人說,小羽已經回去,讓她別擔心,他馬上就回國。
龍天躍在電話聽見若唯說,小羽出了點事,情緒失控突然不見了,她怎麼也找不到他。他第一個念頭就是,小羽又犯病了,他本想問若唯是否受傷,可想到小羽每次出手都不會留活口,想來她沒事。
若唯確認了小羽回家了,這才放心回到家裡,長長的呼了一口氣,這一天,像是一個夢,讓她措手不及。想想,哪一件事不是這樣,都是在她不經意的時候發生,像枚炸彈一樣落在她的生活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