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敞的會客廳裡,意氣風發的經濟部長站在窗邊,他一手撐著書桌,一手背在身後,看著窗外的萬家燈火。
「部長,他來了。」
南莫安聽見這話後,緩緩轉身,看著僅著白色絲質襯衣的龍天躍,眼裡迸發出一絲光芒。他對帶龍天躍過來的中年男子揮揮手,那人便退了出去,關上門。
南莫安緩緩走到龍天躍面前,龍天躍比他高了半個頭,他伸手搭上龍天躍的肩頭,滿眼柔情的笑道:「你真的長得很像她,她也是這般愛穿白色的衣衫。」
「南部長,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龍天躍冷笑著,面上卻是深深的仇恨。
「天躍,就算你改了跟龍嘯姓,可你身體流著我的血液,你能抹滅這個事實嗎?」南莫安收回手,高傲的昂著頭,笑:「我始終是你父親!」
龍天躍攥緊雙拳,閉上眼睛,咬緊了牙關,努力克制內心翻騰的仇恨。
十八歲那一年,他在美國唸書,和南天陽做了同學,他以為是巧合,南天陽卻告訴他,是南莫安非要送他去的。在滿眼的黃發閉眼的美國人中,南天陽傲立在他面前,笑得很南莫安一樣讓人生厭。
他說:「南天躍……」
「你認錯人了。」龍天躍沒理他,繞過他就要走。
「即便改了姓,你身體裡也流著他的血液,除非你死,否則這一輩都走不出這個魔咒。」他笑,玩味的說:「他叫我們好好相處,獨在異鄉,我會照顧你的,弟弟。」
在美國唸書的幾年是龍天躍最痛恨的幾年,若非婉姨非讓他在這裡念到畢業,他早就輟學回國了。每天看著南天陽那張酷似南莫安的臉,他恨得牙癢,想上去撕了那張偽善的臉皮。
父親?他幾時盡過父親的責任,現在自稱父親?
「到死我都會說,你母親是我這輩子最愛的女人。」
南莫安神色黯然,他這輩子有過許多女人,可最愛的,還是那一個,即便現在他身邊總有年輕女子在,也代替不了那個女子在他心裡的位置。
只是這話,在龍天躍聽來,一點也不煽情,反而很諷刺。聽聽,他這輩子愛過許多女人,最愛的是他母親,最愛嗎,可他親手逼死了他口中最愛的女人。
三十幾年前的小玉蘭紅極一時,那一副甜甜糯糯的歌喉,唱得所有人的心都酥了。南莫安當時還只是一市之長,人也年輕,常常有人送他女人春宵一度。
一次陰差陽錯的機會,小玉蘭被送到他面前,單純的小玉蘭並不知道南莫安的身份以及他已婚的事實。南莫安喜歡這個單純的女孩兒,那時候她只有十七歲,總用甜甜的嗓音問:莫安,你愛我嗎?
南莫安和小玉蘭在一起生活了三年,第三年上,小玉蘭懷孕了,南莫安卻帶她去了醫院。他說:阿蘭,我有老婆的,對不起,但是我愛你,我會照顧你一輩子。
就是這樣一個單純的姑娘,骨子裡卻有一股韌性,她逃了,被他抓了回去。看著她哭得傷心欲絕的模樣,他妥協了,允她將孩子生下來,只是她對他,冷淡了,那個活潑可愛的女孩再也不笑了。
龍天躍出生兩年後,南莫安一日酒醉,強暴了自己的養妹,被南家老人暴打一頓。他對小玉蘭說:阿蘭,對不起,她的眼睛太像你了。小玉蘭只是冷冷的罵了一句:畜生!
然後,龍天躍被小玉蘭偷偷的送到國外的孤兒院,在她和南莫安一起住了六年的房子裡,死在了南莫安的面前。沒人知道,多情的南莫安在看到她的屍體那一刻,哭得歇斯底里。
再後來,龍天躍被一個溫婉的女子收養了,她對他笑,說:天躍,你叫我婉姨。
小小的漂亮男孩怯生生的叫了一句:婉姨……
婉姨帶著他找上一個男人,他叫龍嘯,聽說一直喜歡著婉姨。不久後,婉姨的肚子大了,然後生了個漂亮的弟弟,婉姨說:天躍,弟弟叫天羽,南天羽……
他很好奇,龍叔不是天羽的爸爸嗎,為什麼天羽不姓龍,他問龍叔。龍叔問他:天躍想姓龍嗎?他點了點頭,從此,他的名字叫:龍天躍……
十六年後,一個老人來了倫敦別墅裡,他似乎對婉姨說了什麼,婉姨畫了一個鬼魅的妝,癲狂的拿著刀跑到客廳,然後笑著將刀子捅進了自己的肚子。
他永遠記得婉姨倒下那一刻,眼裡噙著淚說:為什麼,我分明是養女,怎麼會是親女,為什麼會這樣,天羽,他不是……
最後,她用盡最後的力氣怒吼:南莫安,我做鬼也絕不放過你!
原來,婉姨就是被南莫安強暴的,一直以養女的名義養在南家的南老爺子的親女,而小羽,就是那場強暴的結果……
南莫安,就這樣逼死了他的親人,一個,又一個……
他還敢自稱父親,他還敢理直氣壯的說他最愛他母親!
龍天躍睜開眼睛,眼裡腥紅一片,他笑,笑得猙獰可怕:「你會,不得好死!」
南莫安對於這種咒罵不予理會,只是淡淡轉身,背對著他。他問:「天羽怎麼不來,我只在報紙上見過他?」
「呵……」龍天躍竟然嗤笑出來,他看著那個傲然的背影,說:「他來一定會殺了你!」
「你們到底在恨我什麼?」南莫安轉過身,一副心安理得的樣子,他搖搖頭:「你們得記住,不管我做了什麼,我都是你們的父親,就算全世界都說我做錯了,你們都沒這個資格,天下無不是之父母。」
「你以為我想這樣?」南莫安冷哼一聲:「命運如此,我又能奈何?」
龍天躍無話可說,南莫安他不是人!
南莫安蹙眉:「我聽說你們兄弟不和,別為了女人鬧得兄弟鬩牆,你們三個,好好相處。」
龍天躍摔門而出,南莫安有什麼資格扮演慈父的角色,有什麼資格說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