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要傷害自己?」她收拾那些醫用工具,不看他。
小羽抿唇,想蹙眉,卻是疼得不行。他說:「有時候,行為,不好控制。」
若唯一驚,他一定很難……
情緒波動大的時候,行為不受控制麼?是不是每次事情傷害自己之後,他都很懊惱?
若唯換了一個話題,想到他的真實年齡,她嘟嘴,怨念頗深:「二十七歲?」
「是。」
「當時為什麼說十六?」
「當時的狀態是十六。」
若唯被繞住了,什麼意思?
小羽見她不解,便解釋道:「你第一次見到我的時候,我,催眠了自己,使我的精神狀態回到十六歲那年,那一年……」
他說著,閉上眼睛,那一年,他遭逢巨變。從人人喜愛的少爺,變成了怪物,髒東西。骯髒卑微的活了十年,他覺得沒意思。於是,李雅玲到來的時候,他有了新主意。十六歲那年,他度過了最慘最恥辱的一個月,如今,如今他卻換懷念那段日子。
所以,他催眠了自己,回到十六歲那年。到了唯一酒吧,他開始做清掃的工作,很冷,很餓。可是,他卻很喜歡那種感覺,真實的存在的惡劣感覺。不像那十年,他雖然活在頂端,卻受人詬病,一切在他面前都變得飄忽不定,真假不清。
見他似有難言,若唯不勉強他。誠如劉博士所說,他一定經受了什麼非人的打擊。
她拍了拍他的肩頭,笑著說:「算了,不說這個,那說說看,李雅玲為什麼叫你少爺?」
「因為,我是。」他淡淡的回答,然後抬起眸子看著若唯,說:「可我,想毀掉這個身份,十年了,我累。」
「是因為這個原因,你才會跟李雅玲走的?」若唯看著他糾結的漂亮臉蛋,有些心疼,到底怎麼樣沉重的身份,讓他這樣想要逃離。
小羽點頭,凝視若唯問:「你別趕我走,我不想聽見你那些話從你嘴裡說出來。」看著若唯,他自嘲的笑了笑:「估計已經有人在樓下接我了。」
若唯不信,走到窗邊往樓下一看,她抬手摀住心口。一輛黑色的加長車,十分華貴,前後分別有普通的黑色小車,那加長的車周圍站著八名穿著黑色西裝帶著墨鏡的人。那些人戒備的看著四面八方,看上去就知道是訓練有素的保鏢。
若唯回到床邊,看著小羽,說:「你要走了,我可不可以知道你的全名?」
「全名?」小羽看著她,眸子裡噙著一絲憤怒,觸及到她眼中一抹溫暖,他才斂去仇視,笑道:「元小羽,我喜歡這個名字。」
那眼裡的笑,一如十六歲一般清澈明亮,乾淨得沒有一絲雜質。若唯看得有些迷糊,可分明看到他起身後臉上的不耐。他那麼抗拒回家,那麼抗拒那個身份麼。
若唯目送他離開,直到他出了大門,她才回到他的房間,從窗口看下去。果然不一會兒就看到他從樓裡走了出去,卻在樓下站定。他似乎在等什麼,又似乎是一種習慣。
那輛黑色的加長車開了一扇車門,出來的人竟然是阿鈺和解放。阿鈺恭敬的走近小羽,遞上他手裡的DG黑色長款西裝外套。小羽微微點頭後,他上前為小羽披上,然後站在小羽面前為他整理好。
「少爺,回家吧。」阿鈺淺笑著,退後一步,雙手垂落在兩側,恭敬的說著。
小羽抬起頭看著那個窗口,看到若唯對他揮手,他淺笑:「回家吧。」
舉步走到車門邊,阿鈺為他拉開門,他看著坐在裡面等他的人,只愣了一下便抬腳上去。車子裡面的人看到他之後也是一愣,大概是因為他額頭的傷。
小羽一上車,車外的八人便分別上了前後兩輛黑色的普通小車。小車前面開道,加長車緩緩開動。而車內,立即便有人拿著醫藥箱過來,將小羽額頭那個臨時的疤揭開,重新處理了他的傷口。
「回來了。」小羽傷口處理好之後,龍天躍蹙眉問:「那樣做,值得嗎?」
對於他的問題,小羽充耳未聞,閉上眼睛,靠在白色的真皮座椅上。值得嗎,換作是他,他也會不惜一切代價留住她。元若唯是個榆木腦袋,認死理,只能出狠招。
小羽淡淡的問著:「你和她,走得很近?」
這話來得突兀,可車裡的所有人都知道那是什麼意思。阿鈺握著方向盤的手不覺緊了緊,從昨晚到現在,他擔憂的事,終究還是發生了。他側過頭去看了看解放,解放也是一臉緊張,屏氣凝神,等著對話的繼續。
「是。」龍天躍眉頭都沒蹙一下,『她』指的是元若唯。
昨晚李雅玲來電話,說有小羽的下落,並且說出了元若唯的名字。他派人查了一下,原來小羽一直在若唯身邊,過得也很愜意。他驚訝於自己也一直在若唯身邊,卻沒發現小羽。更是煩悶於,他,南天陽和小羽的命運,又纏在一起了,似乎更複雜了。
籐生樹死纏到死,樹死籐生死亦纏……
昨晚得到消息的時候已經是後半夜,他端著紅酒坐在泳池邊。看著波瀾無驚的藍色泳池,他就好像看到了天的盡頭。那個時候,他就知道,會有這一刻。
「呵……」小羽輕笑,緩緩睜開眼睛,看著龍天躍:「你在想什麼,想將她讓給我,向來是我要什麼,你都會給,不是嗎?」
龍天躍失笑,那笑卻是苦澀至極,抬手撩動自己的額前的頭髮,不置可否。
小羽卻是勾起嘴角,當他是默認了。看著龍天躍有些青黑的眼圈,小羽說:「做這樣的決定,很難吧?」
龍天躍的笑容漸漸斂去,不言語,閉上一雙漂亮的桃花眼,靠在座椅上,假寐。其實,他暫時還未作出決定,因為這是他第一次有了執念。昨晚他一直想著這個問題,若是換了其他,他根本不用思索這樣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