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唯掛斷電話,發現小羽沒有跟上來,她便轉過身去看。小羽站在寂靜的街上,雙手插在褲兜裡,腳踢著腳下的小石子。
「走啊,回家了,怎麼了?」若唯笑著衝他招手,也不知道孩子在鬧什麼彆扭。不過,她想,小羽大概是覺得她自己打電話,沒理他,所以生悶氣吧,果然是孩子心性。
小羽愣了一瞬,然後慢慢的走過去。若唯方纔的樣子,有一絲小意討好的意味,倒是讓他有些受寵若驚。
似乎也沒有那麼生氣了,可本就在喉間的冰冷的發問已經冒了出來:「誰?」
「嗯,男朋友!」她淡淡的笑著。
「壞人?」蹙眉,凝眸,眼裡多了一絲陰戾。
「嗯!」若唯低頭前行,她不想討論這個問題。於小羽而言,崔衡的事,本就無關緊要。況且,小羽這樣一個純淨的人,她不想將骯髒的東西展示在他面前。
手腕被抓住,小羽的手冰涼:「不要!」
若唯抿唇,笑了笑:「放心吧,壞人呢,交給姐姐收拾,你就乖乖的就好了,對了,開年找間學校讓你上吧?」
說著,她盤算著,開年小羽該是十七歲了,該是緊張的高三。突然有了一種小家長的責任感,若唯有些緊張,卻也有些躍躍欲試的激動。
「不要!」面無表情,抬步就走。
若唯愣住:嗯?那是什麼眼神,不屑?青春期叛逆?!
若唯回神後追上去,不停的在小羽身邊說起上學的好處,可小羽根本連一個字都欠奉。若唯沒法,只得作罷。她並不是什麼老夫子,認為孩子非要唸書才是出路,可她卻覺得,這樣的年齡,該是享受純白的校園生活。
隨著年味漸淡,年假也就這樣意猶未盡的收了。
第一周上班若唯就忙瘋了,和小文過著兩點一線的生活,公司——家裡——公司。連晚飯,都是買了外賣回家,幾口扒完之後便趴在房間的書桌上,開始畫圖。
若唯帶著眼鏡,手裡拿著畫筆,一筆一劃的勾勒著建築模型。為了方便,她將長髮紮成馬尾,用鉛筆別成一個髻在腦後。她推了推眼鏡,專心致志,白皙的手指握著畫筆在紙上遊走。
小羽端了一杯熱牛奶,站在門口,看著若唯有些瘦弱的身子,淺粉的緊身毛衣和深色牛仔褲將她的線條勾勒出來,不管是腰還是背部,她看上去都瘦多了。早知道她這樣拚命,自己就不該說得那樣篤定。
若唯感覺有目光凝在自己身上,抬起頭來便看見小羽倚在門框上。她站起身子,拉了拉往上面縮的毛衣,取下眼鏡,捏了捏鼻樑。
「喝了早點睡!」小羽走進來,將牛奶放在若唯身邊,聲音很柔軟。
「你怎麼還不睡?」若唯抬起手看了看時間,兩點多了。這一周,她幾乎每天晚上只能睡兩三個小時,那也沒辦法的事,想要得到一些東西必須付出相應的努力。
「嘖嘖~」小文抱著電腦過來,看見若唯手邊的牛奶撅嘴:「我說小羽,真偏心,若唯是姐姐,我也是姐姐,怎麼就不能多熱一杯?」
若唯失笑,端起牛奶遞給她:「你喝吧!」
「算了!」抬起頭看了一眼小羽,她承認小羽微瞇著眸子的樣子很不善。她癟嘴:「我最討厭晚上喝牛奶什麼的了。」
若唯聳聳肩,在小羽的強烈注視下,端起杯子放在嘴邊,慢慢喝完。最近越發覺得這孩子像個小大人,反倒管起她來,還駕輕就熟的。
小文看得嘴饞:「我自己去熱一杯。」正要走,她又折回來,拍了一下腦袋:「我怎麼就忘了,我把三維圖弄好了,若唯,你給林子馨的圖會不會有點敷衍,不過預算下來,的確比給莊總的圖預算少幾百萬萬,那莊總豈不是……」她想了想,眨了眨眼睛,似乎想起了什麼,舉起手指做恍然大悟狀:「我先去熱牛奶。」
小羽也投過來好奇的眼光,若唯失笑,從小文電腦裡調出給林子馨的三維圖。她用手指在電腦屏幕上,在那個三圍模型的外圍虛幻的畫了一個圈。
小羽蹙眉,不明所以。若唯揚唇一笑,湊在他耳邊說著什麼,片刻後,小羽挑眉看著若唯:你是壞人!
「去睡覺吧,我還要改會兒圖!」若唯笑著推小羽出去,然後埋頭繼續改圖。
小文進來後將門關上,端著牛奶站在若唯身後,用手肘靠了靠她,問:「剛才那個問題,你還沒回答我呢?」
「山人,自有妙計。」若唯神秘的笑著,將眼鏡戴上:「你也早點休息,我這個圖改出來,你明天再錄製。」
小文抬手打了個哈欠,點頭:「嗯,山人,我先去睡覺,你也別熬得太晚,我看你再這麼下去,那孩子估計要去炸公司了。」小文失笑,隨即便斂去笑容,站在若唯身後,問:「若唯,老實說,你對那孩子瞭解多少?」
「怎麼了?」若唯頭也沒太,專注於筆下:「你最近老是打聽這種事,我告訴你,小羽是個孩子,你別打他主意。」
「我?小文指著自己的鼻子,嘴角抽了抽,歎息:「算了,沒什麼,那你早點休息,競標會過了,一定要好好休假!」
小文剛出去,若唯房間的門又被人從外面推開,還伴隨著一陣咖啡香。若唯抬起頭來看,小羽捧著咖啡杯,也沒理她,逕直走到窗邊,靠著牆壁,看著窗外的天空。可夜空一片漆黑,他什麼都沒看見,可身後的暖色燈光,又似乎幫助他能看清一切。
「大半夜不睡覺,喝咖啡?」若唯淡淡的說了一句,抬起頭看著。
月光灑了進來,照在小羽身上,他的影子又投射到若唯身上。這樣,一個人站著,一個人彎腰趴著,兩個人的影子重疊交錯,投到牆角上的兩面牆上,好似兩個人在密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