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月亮的城市夜空,一片燈火闌珊的景象。儘管如此,夜,還是悄悄降臨,就在你看不見,抓不住的地方,隱匿在光明背後。
闌珊燈光下,寬闊的路上,黑色的車子正在路上行駛。掌控棋局的高貴男人,此刻漠視喧鬧的街道,安靜的坐在車子裡。昂貴的意大利手工皮鞋,踩著白色的進口絨毯。一雙修長的腿藏在褲管裡,交錯著,交叉的十指,放在腿上。
男人的嘴角永遠噙著一絲笑容,兩個大拇指翻轉著,這是他在思考問題的表現,瞭解他的人都知道,這個時候,不容打擾。這個男人的名字,南天陽!
就在龍天躍收到消息的同時,他也收到了小羽回國的消息。小羽,想到陌生熟悉的人,他的笑意更深了些。小羽,你還以為你能像十年前那樣負氣的離家出走嗎,結果如何?離開了龍天躍的保護,狼狽你不也終究選擇了回到他的庇護裡嗎?該懂事了吧,如今,你的一舉一動,各方都關注著,真的能這樣消失在眾目睽睽之下?
他想了想,整個身子都放鬆的靠在椅背上。孩子嘛,小打小鬧總是有的,三月份維也納的鋼琴獨奏音樂會,他是肯定會參加的。
『嗤……』
一個緊急剎車,南天陽的身子稍微前傾,然後又撞回座位。他蹙眉,看著前面,司機緊抿著雙唇從後視鏡裡看了他一眼,張了張口,一張臉嚇得慘白。
「對,對不起,總裁,路,打滑了。」司機解釋到,結結巴巴的。
曲家桀微微側過頭看著南天陽的表情,除了沒有笑容,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南天陽微微頷首,算是知道了,但是也沒有過多的話語。
曲家桀會意,笑著對司機老吳說:「大年夜,老吳先回去過年,我送總裁回去就是。」
老吳一面道歉,一面戰戰兢兢的下車,站在路邊等出租車。曲家桀瞭解南天陽,一個眼神,他就知道他要表達什麼意思。南天陽也就是這樣的性子,中途若是出了岔子,他便不會繼續。因為,他和南天陽都看出來了,老吳今天晚上的狀態並不好。
曲家桀重新發動車子,他問:「總裁,回梧冬區嗎,首長和夫人似乎一直在等您。」
梧冬區,在這個城市是一個代表——高官住所群。儘管沒有寫明,可那裡根本就少有平民百姓去,也算是一種隱性標籤。這裡的房子,不是有錢就能買的,似乎是一種掩飾,這裡的住所外表都很普通,可內裡卻是一家比一家裝修得富麗堂皇。
「不必!」南天陽的聲音很冷,同時,他蹙了一下眉頭,很快便鬆開了。似乎想到了什麼,他抬手,輕按眉心,靠著椅背,閉目假寐。
這種時刻,他應該回去陪雙親吃飯的,如果,那只是一個簡單的家。但是,那不是,他對那個家,那個家裡的一切,深惡痛絕!
曲家桀從後視鏡看了看南天陽,他的手一直放在眉心處,似乎真的很累。想來也是,向來高高在上的南天陽,折騰了一天,大年夜還餓著肚子。他將車子往南天陽位於城中心的公寓開去,南天陽喜歡那裡。
曲家桀本人也喜歡那裡,因為那裡是他夢的開始。他也就是在那個寓所裡見到了南天陽本尊,決定追隨這個出色的男人。
「你知道,我為什麼喜歡這裡嗎?」南天陽說這話的時候,手裡端著一杯紅酒,站在陽台上,吹著夏天晚上的涼風。
那是曲家桀第一次邁進南天陽的家,他送自己第二批設計圖過去。第一批圖,他送到西維公司,石沉大海。後來他才知道,因為自己沒有名氣,他的圖根本就沒能送到南天陽眼前。
他很慶幸自己主動找到南天陽的寓所,當時他站在南天陽背後,很拘謹,手握著設計圖。看著高貴男人的背影低下頭,他看見自己帶著泥灰的帆布鞋踩在他雪白的地毯上。他的腳縮了縮,看見那地毯上兩個泥土的鞋印,難看極了。
對於南天陽,當時他也有幾分瞭解,當然只是表面上的,那個時候懷才不遇的他甚至有些嫉妒這個含著金湯勺出生的男人。
看到白色地毯上的腳印,他不敢再動,越動,就會弄髒越多地方。三十歲的大男人,連一雙像樣的皮鞋都沒有。站在咖啡色的沙發旁邊,看著那個男人的背影,他竟然生出了一絲恨意。這個男人,年僅二十六歲,且不說擁有的財富和家世,他的成功本就讓人驚歎。
就是這個人,用了三年的時間,建立了屬於他的建築王國,完成了別人花一輩子都不可能完成的事。當時的他認為,這一切,都歸功於南天陽高貴的出生。
南天陽看到他的鞋子,走到鞋櫃,拿出一雙高級手工皮鞋,遞給他。嶄新的皮鞋,在他面前,是一種誘惑,也像是一種侮辱。差一點,他就摔門而出,可是沒有。他慶幸自己當時沒有這樣做,因為瞭解南天陽後,他才知道,他從來不侮辱任何人。
不是說他多麼高尚,而是這個人,他根本就沒有這種情緒。或者說,南天陽,沒有感情,對任何人,任何事。這是他瞭解的南天陽,可他也知道,他會有這樣涼薄的性子,心裡必定是有一份極濃的感情,愛,或是恨!
南天陽當時似乎看到他眼裡的羞憤,他淡淡的說:「這裡是城市的中心,在這裡,能看到城市最乾淨的一面,也能看到城市最骯髒的一面。」他將手裡的紅酒一飲而盡,看著地毯上兩個鞋印,笑得無所謂:「最骯髒的是什麼?」
當時,這只是一個疑問。可後來,南天陽親口告訴他了……
這個世上,最骯髒的,是人心!
人心?
可不就是麼,若為如此,他也不會三十歲了還是這樣一幅狼狽的模樣。當時,他對南天陽變改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