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明婕木然的看著醫生，後者沉默幾秒，抿抿唇，開口道：「由於二少的後腦勺受到了嚴重的撞擊， 導致腦部的微血管破裂，也引起了眼部動脈阻塞……」
「那會怎麼樣？！」程明婕慌張地抓住醫生的衣服，一股冷寒從腳底冒起，她全身發抖。
上天，求你不要再對越笙怎麼樣……
「二少的眼睛很有可能會看不見，或者產生模糊的視覺，不過只是暫時的。」
程明婕空洞的眼中一片恍惚，聲音低不可聞，「暫時……是多久……」
「這……」醫生有些不忍再說下去，「這就說不准了，短則幾天或幾小時，多的話……哎……」
醫生歎了口氣，走了。
程明婕的雪眸毫無焦距，空洞得有些嚇人，只見她彷彿失去了全身的力氣，癱坐在病房門口。
「都是我……都是我……」
「沒事的傻孩子，越笙……越笙怎麼可能會有事呢？」
江熙雯蹲下身子，將她拉入懷中護著，眼淚一滴一滴的掉了下來，一旁的Carl站在原地，默默的抹把眼淚。
墨尉遲和墨初宸前去找醫生，醫生卻沒有辦法，稱即便是動手術也是沒有多大的用處，只能看墨越笙醒來後的情況。
江熙雯帶著程明婕去洗手，後者臉上全是恍惚，彷彿一個斷了線的木偶任由人擺佈，心裡一片虛空，全身都在微微的顫抖。
「沒事的，越笙醒來一定沒事的。」江熙雯難受地看著她，輕歎口氣幫著她洗手。
程明婕彷彿沒有聽見，害怕和罪惡感如空氣一般團團地圍著她。
如果不是她，墨越笙就不會下車救她，如果不救她，他又怎麼可能有失明的危險……
「傻孩子……」江熙雯頓了頓，拉起她的手，期待的問她，「幫我照顧越笙好嗎？」
「可以嗎？」程明婕抬眸看著她，其實就算江熙雯不說她也絕對不會離開墨越笙半步，都是她……他才會受傷的。
江熙雯點點頭，淡淡一笑。
兒子，你娘我可是為你爭取到了相處的機會，你再加把勁！
***
世界很大，大到兩個人一旦分開就未必再會見，而世界又是那麼小，小到即便是七年，都能再讓兩顆心靠近。
明媚的陽光透過窗戶打進這間冷冰冰的病房。
墨越笙雙眼緊閉，緩緩的睜開，卻是一片黑暗，他摸索著床邊，抓住了程明婕的手，後者正趴在床邊睡覺，趕緊起來。
「你起來了？！」
熟悉的聲音讓墨越笙有些安心，他輕輕地恩了一聲，程明婕起身正要去給他倒水，身後卻傳來了清冷的聲音。
「為什麼不開燈？」
輕輕的一句問句，卻彷彿帶著鋒利的刺，狠狠地扎進她的肌膚裡。
程明婕的眼前頓時起了霧，她的腳步頓了頓，眼淚滑下，然而聲音卻是含著笑意：「我馬上開燈。」
走出病房，程明婕摀住嘴巴，肩膀一抽一抽的，不停的嗚咽。
她差點忘了，差點忘了他的眼睛……
程明婕輕輕地咳了一聲，緩解了一下情緒，慘白著一張臉，以最快的走向醫院附近的店舖買了幾瓶礦泉水。
病房內，墨越笙枕著枕頭，靠在床頭上，有點察覺到異樣，但依然很平靜地等著程明婕回來。
程明婕走了進來，腳步很輕，手中的礦泉水卻一不小心掉到了地上，墨越笙的聽力很好，沉聲問道：「你回來了嗎？！」
「嗯……」程明婕撿起礦泉水，看著他安靜的樣子，心臟彷彿一瞬間衰竭，連大氣都不敢喘，生怕墨越笙再問出一句，自己又怎麼忍心回答……
墨越笙的眸光有些緩和，他接過礦泉水喝了一口，問道：「還沒開燈嗎？！」
「燈……燈，」程明婕一時之間口吃了，緊張的回答，「燈，燈壞了……」
墨越笙不再問，程明婕安靜的坐在一旁替他削蘋果，眼淚悄聲的滑下，她吸了吸鼻子，抹去眼淚，卻也不敢說話。
「幾點了？！」
「我看一下……」程明婕拿過桌上的手機，想都沒想就脫口而出，「早上八點了。」
聽到答案後，墨越笙先是愣了幾下，接著伸手在自己的眼前晃了晃，發現依然是一片漆黑，心中一空，卻依然是面不改色的一問：「早上八點會沒有陽光嗎？！」
「我……」
程明婕手中的動作停下，水果刀險些劃傷她的手，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什麼，墨越笙冷冽的問道：「我到底怎麼了？！」
「醫生說……說你暫時，暫時會……會看不見……」
她的聲音比蚊子還要小，還略帶哭腔，墨越笙聽到這句話，漆黑如玉的眸中閃過一絲異色，左手微微一顫，礦泉水掉到了床下，滾到了牆角。
程明婕慌得放下水果，抓住了他的手，平靜的語氣卻沒能忍住顫音，「我照顧你，和從前一樣……」
墨越笙聽到這句話，無焦距的瞳孔縮緊，狠狠的甩開了她的手，「我不需要！」
程明婕心中沉痛，咬著下唇，堅定的說道：「你不需要也得要！如果不是我，你也不可能會躺在這裡！等醫生的檢查報告出來我們就回家！——」
回家？！
墨越笙冷笑，重複了她的話：「我們回家？！」
「……對！」
他不說話了，只是緊抿的薄唇透出一抹譏諷，她也不說話了，靜靜的坐在椅子上看著躺在病床上的墨越笙，心中異常堅定。
如果他真的會一直看不見，無論是一天、兩天、一年、十年，她的意志依然如此堅定——做他的眼睛！
墨越笙的眼前都是黑色，心頭卻有些暖意，似乎是收到了她堅定的目光，嘴角似有似無的藏著一抹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