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紅玉並不是江宋國的細作,她不過是受霍中廷之托,伺機傳話給梅良辰,讓她做好準備,近日將會安排機會救她去江宋。
蘇紅玉端起精緻的青瓷茶盞,勾人魂魄的眼神在少年略顯怔忡的面容上稍停,緩緩說道:「我看梅恩姑娘未必想去江宋國吧。」她又不傻,怎可能捨了耶律清歌的專寵去給霍中廷做妾。
梅良辰笑了笑,點頭道:「紅玉姑娘猜對了,我不打算去江宋國麻煩霍將軍了!」時光荏苒,物是人非。她已經不再是當初那個孤苦無依的梅恩吉雅,而耶律清歌,也不再是她刻骨痛恨的仇人。他們彼此相愛,真心廝守,她不會自私的離開他獨自逍遙自在,而他,更不會允許自己逃出他的世界……
蘇紅玉放下茶盞,語氣清淺淺地笑道:「但願姑娘不會後悔今日的決定!」
蘇紅玉話裡明顯的暗示意味令梅良辰暗自一怔,她盯著蘇紅玉明艷動人的面龐說道:「請紅玉姑娘明示!」
「紅玉是怕姑娘來日傷懷,所以提前警醒你,還是不要肖想王妃的位子了!」看到梅良辰露出愕然的表情,她才摩挲著茶盞的邊緣幽幽歎道:「你是個靈慧剔透的女子,自然明白紅玉規勸於你不是害你。紅玉是真心希望你過得好,過得舒心,不要像紅玉一樣,後半生都守著鏡花水月熬到紅顏老去,恩情全斷。」
她的視線轉向園子裡傲霜怒放的寒梅說道:「爺,是天下勇猛無儔的戰神,是皇帝賴以依存的功臣,爺的命運始終都要和閔遼國的國運緊密相連的。也就是說,爺從生到死都沒有給自己命運做主的權利,包括姻緣……」
蘇紅玉凝望著她,極認真地勸道:「姑娘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不知何故,梅良辰竟從情敵的眼睛裡看到了一絲薄暖,雖然很輕很飄渺,可它卻是真實存在的。「我能明白紅玉姑娘的好心。」她衝著蘇紅玉真誠地笑了笑道:「我何嘗不知呢?哪怕他為了我抗旨毀掉了和烏雅琪琪格的婚約,我和他未來的路,也照樣佈滿了荊棘和艱險。紅玉姑娘和我相交不深,不過,憑著幾次交談你也大概能瞧出我的心性,絕不是時下女子奉行的順從容忍之道,我對於愛……哦,對於姻緣是抱持著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態度來對待的,他情知我的心意,卻執意允諾娶我,自然是抱持著和我同樣的心思來愛我。我也是真心,自然會比他待我更好的待他,以彌補他為我默默付出的一切。」瞭解愈深,愛之愈切,他彷彿已經融進她的生命裡,再也無法輕易地割捨掉了……
夜風輕拂,花香四溢的院子裡飄來蘇紅玉長長的歎息。「唉……但願吧……」
回程的路上,晚市已經歇了。大多的生意人收攤歸家,街口僅餘三兩買雜食的攤位,還亮著昏黃的油燈。
她的手心被他攥住了汗,掙了掙,發現毫無用處之後,嘟起嘴,埋怨道:「發什麼瘋呢,牧仁大人還在後面!」
耶律清歌的唇角自動抿了絲笑意,不說話,只是更用力的握緊她的纖手。
掙不開,也就由他去了。耶律清歌武將出身,行走如風,步幅極大。他即便照顧著她的貓步,可還是落下她一小截。她渾不在意,一路小跑著跟著,笑嘻嘻地問東問西,就差沒把北地城的好去處問個遍。
他挑揀著回她的問題,關於不大好啟口的幼稚的問話,他只當聽不到,沉默著帶過去。
到一岔路口,兩條道兒分開,一左一右,向漆黑的城池無限延伸。
梅良辰隱約記得應該走右側岔路,可當她興沖沖地準備朝右拐時,耶律清歌卻拉著她鑽進了烏起碼黑,連點燈火都沒有的左岔口。
「不對……走錯路了!」這條窄巷好像是條死胡同,她拉著他提醒道……
耶律清歌緊了緊手腕,把她的小手收合在掌心裡,淡淡的語氣解釋道:「這邊近!」
她暗自蹙眉,死胡同也是近道?
只顧著尋思他的用意,卻沒發現牧仁帶著侍衛像鬼魅般插進了右岔口,轉瞬消逝不見……
夜晚的陋巷,靜謐無聲。
一路行去,屋宅漸稀,地方竟空曠起來。皎皎月輝透過樹葉的縫隙,照亮了陰暗的角落。她隨意張望著陌生的景物,心裡卻在想著他如何把自己帶出死胡同去。
噯!
差點忘了,他會武俠小說裡的輕功,不是嗎?上次在圍場,也是他背著自己飛上大樹!
想到這個可能,她不由感到一絲興奮,難道,他打算給她來個驚喜?
令梅良辰想不到的是,她滿腦子不切實際的幻想,居然在下一秒變成了現實!
與之一同出現的,不是幸福的感覺,而是心魄俱散的恐懼!
「嚓——」一蓬耀目的寒光從角落疾射向兩人的面門。耶律清歌鷹眸緊蹙,鐵掌挽住她的腰身輕輕一轉,她只覺眼前一花,身子一輕,待恢復知覺後,才發現被他安置在了牆頭。
牆頭僅有半米寬,他擋在自己身前,阻住危險。「嚓——」寶刀赫然出鞘,森冷的寒芒,在月光下耀動著滲人的殺氣。
「耶律清歌!」她悄悄地牽著他的衣袍。
他並未回身,但是緊盯著敵人的視線卻自動柔了柔。「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