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竿當然興奮了。
司馬營由於之前為二皇子配送了圍獵用的數十匹軍馬,所以,馬竿接到了在圍場伺弄馬匹的活計。他藉口人手不夠,還把梅恩和巴特爾一起揪來了。
一輩子也難得遇見一次的皇家狩獵,馬竿作為自小迷戀狩獵的草原男人,自然是不肯放過的。
「嗯。」梅良辰的小臉縮在黑甲裡,悶悶地答應了聲。
馬竿以為她嫌棄只在外圍乾站著受凍,於是拉著她,叫一旁煙癮犯了貓在雪窩裡昏昏欲睡的巴特爾。「走,我帶你們找堪達大人,先進到獵場裡轉轉去!」司馬營的馬倌可以提前進入獵場,檢查軍馬的狀況是否能勝任即將開始的激烈奔跑……
明黃色幃布綿延不盡,也不知被圈定的圍場到底有多麼的大。
馬竿上前報明來意得到批准後,由一名陌生的錦衣侍衛引領著去了臨時圈定的馬廄。到了地方,赫!成百上千的軍馬都排列成行,等待著狩獵的狼煙燃起。
馬竿他們根本不用錦衣侍衛引領,就能輕鬆找到昨日裡送到驛館的軍馬。這是人與動物天長日久親密相處養成的默契,那些馬兒見到他們,也是個個精神抖擻,嘶鳴著朝這邊湧來……
馬竿趁著探馬的間隙,悄悄對梅良辰他們說道:「等會想不想看大的!」
「什麼大的?」她不明白。
「唉……笨那……咱幾個趁著軍士還沒來領馬的時候,躲後山上去!」馬竿指了指插著明黃龍旗巍峨聳立的看城。「喏,就是看城那邊的山頭,爬到山上,才能看得到勇士狩獵的場面!」見老少二人混沌懵懂,不大感興趣的模樣,馬竿又嗤鼻道:「噯,好不容易來到圍場了,你們不會只想呆在這臭烘烘的馬廄裡熬到圍獵結束吧?」
梅良辰和巴特爾互望了望,思忖了一下回道:「那好吧,我跟你去!巴特爾,你呢?你要不要跟去看熱鬧!」
巴特爾閃了閃昏黃的老眼,不大感興趣地道:「我寧可躲在雪窩裡抽煙袋鍋。梅恩吶,你跟馬竿去瞧熱鬧吧。」
馬竿雖然腹誹了幾句巴特爾的不合群,可狩獵即將開始的興奮卻抓撓著他的心,讓他無暇顧及其他,隨便看了看馬匹,他便帶著梅良辰繞過防備不嚴的看棚,直奔後山上去了……
圍獵。
閔遼人質樸尚武,常常通過圍獵的形式促使上至王公貴族下至普通丁卯練習武藝,且鍛煉吃苦耐勞的性格。尤其是天運帝耶律銘功,為了千秋萬代基業著想,更是重視皇族子孫的狩獵技藝。他每年都會選擇地點進行圍獵比賽,對表現勇猛的子孫還會予以重賞。
耶律隆昌身為天運帝寵愛的皇子,自然也不能例外,他的箭術據稱到了百步穿楊的境界。比起威風赫赫武功深不可測的北地王耶律清歌也毫無遜色。
「嗚嗚……」隨著號角的轟鳴聲迴盪在寂靜的白興圖大山。鐵騎軍的黑色戰旗和皇家明黃龍旗出現在蒼茫遼闊的草原上……
「來了……來了……」馬竿目露精光,雀躍中用力碰撞著梅良辰的胳膊。「你看,將軍多威武,那個二皇子……嘖嘖……實在是看不出有什麼地方像勇士!」馬竿最崇拜的人就是鐵騎軍統帥耶律清歌,他打心眼裡瞧不上那個面目陰柔的二皇子。
「你看……等得不耐煩的鐵騎軍將士已經去牽馬了!」那是先期到達獵場準備去趕動獵物奔跑的軍士。「嗨,梅恩,他們是多麼的威風啊!唉,我要是能像他們一樣跟著將軍去狩獵就好了!」馬竿悻悻地轉頭,卻發現梅恩睜著一雙黑亮濕潤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山腳下氣勢宏大的馬隊。
「曖……」他又撞了梅恩一下,「發什麼呆啊,眼睛都看直了!嘿嘿……是不是你也崇拜我們的大將軍啊!啊,對了,你不是見過將軍嗎?他上次來馬廄和你一起吃飯,我正好錯過了……」馬竿搓手,深感惋惜。「下次……有機會和將軍說上話,梅恩你可千萬別把我忘了!」
梅良辰艱難地收回黏在耶律清歌身上的視線,嚥了口唾沫,自嘲地說道:「你以為,他那樣尊貴的身份,還會再來司馬營嗎?」
腦海中浮現出那抹輪廓極深的俊顏,身披錦裘黑氅,率領千騎卷平岡的勇猛風姿……
馬竿聞聲怔然,緊跟著面上露出失望的神色,「那倒是,將軍怎麼可能常來咱們司馬營。唉……真想和英雄說說話啊……」
「嗚嗚……」
「嗚——」
隨著幾聲響破天際的號角聲再次響起,身材魁偉的將軍勒馬立於看城高台之上,迎著草原的烈風,朝向整片白莽莽的山林發出召喚獵手的吆喝聲。那架勢,有點像虔誠的信徒做禮拜之前,立於佛像或聖壇之前呼喚神靈。
「喲……呵呵呵呵……」
「喲……呵呵呵呵……」洪亮有節奏的雄渾嗓音,穿過林霧,穿過風雪,不停地在空中迴盪一次又一次之後,便會傳到獵手的耳朵裡……
在耶律清歌幾聲綿長,洪亮的吆喝聲裡,獵場內,湧進了幾十眾狩獵勇士。他們是聽到耶律清歌的召喚才聚集在一起。
按照以往的慣例,這些勇士將和將軍、皇子一起進入圍場進行狩獵比賽。賽後獲得獵物最多,獵物體型最大者為勝!
耶律隆昌勒馬立於耶律清歌之前,突然用弓箭擋住了將軍燃放狼煙的手。「堂兄,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