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如白音所說的一樣,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場後,她覺得胸中的鬱結平復了許多。她和白音一樣,未來都需要一段漫長的時間來愈合心靈上的傷口,她答應斯琴也答應白音,要堅強的勇敢的活下去。既然命運給了她無從選擇的艱難道路,那她就要堅持走下去。就像斯琴的期望,只要心中有希望,才會有太陽升起來。她會永遠記著她說過的話,好好的活下去……
夜更深了。
曠寂的草場傳來野獸的嘶吼,不遠處的山林裡,也有夜憩的飛鳥不斷地驚起,落下……
「梅恩……」白音的神情變得有些猶豫。
「白音大哥,我知道你有無數的問題想要從我身上找到答案。我也想早點抓住元兇,為斯琴和鄉親報仇。所以你只管問吧,只要能幫到你,我絕對不會隱瞞。」她抬頭仰望青色的蒼穹,一雙瞳眸亮得像是精靈在忽閃跳躍……
白音驚訝於她的聰慧。他還根本沒說用意,她便猜出來了……
他默了默,深邃的眼眸看著梅良辰問道:「能告訴白音大哥,你和巴特爾的真實身份嗎?」早在替巴特爾療傷之際,他便發現了隱藏在老馬倌肩頭的海帆紋身。他當時只是懷疑,沒有肯定心中的揣測。但現在外城出了事,梅恩又差點被劫,他這才重新把注意力放在巴特爾的身上。
梅良辰想了想,說道:「我不知道我的身份!因為有記憶以來,我就是鐵騎軍司馬營的一名小馬倌。但是巴特爾和暴徒都稱我為公主,被劫的過程中,我不斷聽到寶物、王、得到公主之類的說法,我猜,巴特爾老伯,他……」說到事關巴特爾生死的關鍵點,她還是忍不住猶豫了。可看到白音期盼的眼神,她咬咬牙,繼續說道:「他的武功深不可測,和黑衣人裡地位最高的主子是舊識,巴特爾的身份,我只知道這些。」
「王……寶物……公主……」白音手扶著下頜,沉思當中又問道「你知道海帆紋身嗎?」
「海帆紋身?」
白音拿過一根枯枝,在地上描繪了幾下,一個栩栩如生的帆船便出現在沙地上。「就是這樣的圖案。」
她搖搖頭,否定道:「我第一次見!」
白音的眸子裡透著驚訝,他若有所思地看著她,猶豫了片刻,謹慎地問道:「那梅恩你,知道賀蘭國嗎?」
賀蘭國。
是洪武大陸佔據了西南沿海的國家嗎?她呆在王府閒暇看書的時候,在閔遼國志上看到過有關賀蘭國的介紹。書中說,它是由數千個大小島嶼組成的小國。由於地處偏僻的大東海,除了漁業和養殖業,沒有富庶的礦產資源和種植環境,所以國力在洪武大陸的三個國家中一直偏弱。
「不甚瞭解,我只是在國志上看到過有關它的描述。」她想到了什麼,突然問道:「噢,對了,據說賀蘭國的人無論老幼,尊卑,均有一身蛟龍般的水性,是嗎?」
「據說是那樣,我還沒有見到過。」白音說道。
她回想起了黑衣人見到春江時激動狂喜的眼神,這是嗜水之人見到水源本能的渴望,她的心中一動,揣測道:「暴徒有可能是賀蘭國的人!他有很好的水性,最後也是在江水裡逃生的……等等……白音大哥,我再想想……再想想……」她抱著頭,輕輕地晃動著。突然,她睜大了亮閃閃的眼睛,叫道:「他叫察哈爾……他下水時,在我的胸口塞了個東西!喏,我還收著呢!」她取出懷裡一個拇指大小的瑩潤珠子,交給白音。
白日裡不顯山不露水的普通珠子,此時在夜色中卻發散出耀目的光芒。方圓三尺之內的草窩,被這珠子照得通明。
夜明珠?
梅良辰暗自一驚,在她接觸過的考古寶藏中,有類似的螢光石,夜光石。可那些都是礦石的材料,和珍珠並無關係。眼前的珠子,瑩潤潔白,明明就是珍珠啊……
白音面露驚愕,透過指間珍珠明亮的光芒細細的端詳起來……越看面色就愈發的凝重,他猜測道:「避水龍珠?!」
「避水龍珠?」從字面上看,應該是讓人在水下自由呼吸的寶物……
她聯想起黑衣人帶她下水時的幽藍色的眸子裡狂湧而出的興奮,不禁回應道:「他定是想從春江泅水帶我去某個地方,所以才會把避水的寶珠放在我的身上,沒想到,耶律……將軍來得那麼快……」
白音神色變得愈發凝重,他說道:「這避水龍珠是賀蘭王庭的寶物,此人擁有龍珠,必定身份貴重。還有適才跟你提及的海帆紋身,是賀蘭國據稱是王的死士才能擁有的最高獎賞。守護你的巴特爾身上就有紋身,梅恩……」白音頓住,複雜的眸光在她清秀的面容上來回梭視,艱難道:「你恐怕真的是賀蘭王的公主……」
梅良辰愣愣地望著白音,張著嘴,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問些什麼。公主?她真的是巴特爾和黑衣人口中所說的公主嗎?
巴特爾說她的父母早已經死了。母親和她一樣善良,但是父親卻毒如蛇蠍,她從內心裡抗拒他所講述的殘忍過往,根本不願意去相信他說的話,可後來接二連三發生的神秘詭譎,恐怖血腥的事件,卻由不得她不信了……
難道,她真的是賀蘭國的公主?
「我不要當勞什子公主!白音大哥,我不是賀蘭國的人……不是……」她抱著頭,無助地滑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