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她的柔情,耶律清歌的傷好得很快。而她,也得到特別的恩賜,像出籠的小鳥一樣,呼吸著自由的空氣,徜徉在生機勃勃的草場……
她喜歡草原上炊煙裊裊的白色氈帳和牧民們淳樸憨厚的笑臉。牧民之間沒有打架鬥毆,沒有殺人事件,沒有偷盜,更沒有血腥。他們團結協作,戰勝困難的傳統美德令人欽佩。他們不愛好奢侈,也不互相嫉妒,他們之間只有相互幫助而沒有輕視,並會在環境許可的範圍內盡可能的維護他人的利益。熱情好客的牧民,把家門敞開歡迎遠道的客人,不論你出身貧富還是貴賤,只要走進牧民的氈帳,那裡都會成為你溫暖的家。
外城是一處淨土,是書裡描繪的世外桃源。
她深深地被它的魅力所吸引,在這裡,她彷彿又回到了曾經的蒙古草原。那裡的牧民也和質樸的閔遼人一樣,對待客人格外的友好和熱情。她發現,自己已經離不開草原的滋潤了。白日裡,她除了去司馬營照顧巴特爾老伯,其餘的時間都流連在軍營外城。
白音的妻子斯琴是個善良能幹的女人,她除了一手好廚藝,還能像男人一樣騎馬放牧。她把年幼的阿拉罕綁在胸前,用斗篷擋住草原的烈風,炸響馬鞭,吆喝著只有草原人才能聽懂的馬哨,奔馳在遼闊的草場……
斯琴告訴她,馬群裡年幼的、年長的馬匹就像是她的兄弟姐妹和長輩親人,它們和主人相生相依,彼此忠誠!她待它們如親人,而馬匹也同樣回饋給她豐厚的財富。每匹馬都有它們與眾不同的個性。哪些是頑劣的、火爆的、疲沓的、興奮的、好勝的、偷懶的,斯琴只需看上一眼便能分辨清楚。這是馬群和主人相處日久才能達到的默契,更是人與動物和諧相處的奇跡……
「梅恩吉雅……」斯琴指著馬群衝在最前方的栗色馬驕傲地說道:「你看,它就是我和白音的寶物。它奔跑起來賽過鐵騎軍最好的戰馬,還能帶著馬群找到肥美的牧草和甘甜的泉水。」斯琴說馬群認得歸家的路,它們是通靈性的牲畜,不論跑得再遠,只要聽到主人的召喚,它們就能不遠千里回家……
碧藍如洗的蒼穹,像海子一樣蕩滌著人的心胸,暖暖的和風吹著,野花的香氣從天邊飄散過來,熏人欲醉。她們並排躺臥在綠油油的草甸上,曬著熱情的陽光,聽著阿拉罕咿咿呀呀的童聲,禁不住發出滿足的歎息……
「斯琴,我真羨慕你和白音大哥……」梅良辰是真的嚮往這種自由自在,信馬由韁的生活。
斯琴把已然會坐的阿拉罕抱起放在她的肚子上,一邊逗弄著兒子的胖臉,一邊笑覷著梅良辰。「羨慕!想要過上這樣的日子,就趕緊扔掉白音給你的藥湯,和將軍大人生個大胖兒子!」
「咯咯咯……」阿拉罕揚起梳著小辮的滾圓腦袋,興奮地大笑……
「阿拉罕,你也笑我嗎?」梅良辰翻過身,扯著阿拉罕腦後的辮子,神情卻顯得憂愁。「斯琴,為什麼他不能只守著我一個人呢?像白音大哥對你一樣,彼此依靠相守到老。」雖然耶律清歌承諾過只喜歡她一個人,可他最近還是會去侍妾的園子裡呆到半宿才回來。他的身上有沐浴的氣味,神態也顯得饜足慵懶,她不是傻瓜,自然知道他都幹了些什麼。
起初,她會覺得髒,會發脾氣,連著幾天不理人,甚至在外城的草原坐到深夜發洩她的憤怒。可是鬧過幾次之後,她被禁足了,他根本不屑於向她解釋為什麼喜歡她卻又要去別的女人身上找樂子的原因。在他看來,美艷的侍妾是排遣寂寞和煩悶的工具,更是男人的榮耀,是臉面,是可以拿出去炫耀的資本。他對她的承諾沒有變,只是,他的觀念和行事作風和來自異時空的她完全不能融通。
斯琴同情地拍撫她勸道:「梅恩吉雅,不要為這些事煩惱了!將軍大人是尊貴的皇族,他擁有再多的女人也是應該的。你該慶幸,大人一直寵愛你,他並沒有丟棄你的意思。」在斯琴看來,出身寒微的孤女梅恩吉雅能夠獲得將軍大人的專寵,至今還留她在山河齋裡,一定是打算把她娶進王府的。
梅良辰無力地躺回草甸之上。她闔上雙眼,止住胸臆間不斷上湧的難受的情緒,緩緩說道:「斯琴,我的家鄉信奉的是你和白音大哥這樣堅貞不渝的婚姻……」金子般的太陽照在頭頂,梅良辰對著空曠無際的草場,和著煦煦的暖風,輕聲吟道:「皚如山上雪,皓如雲間月,聞君有兩意,故來相決絕。今曰鬥酒會,明旦溝水頭,蹀躞御溝止,溝水東西流。淒淒重淒淒,嫁娶不須啼,願得一心人,白頭不相離。竹竿何裊裊,魚兒何徙徙,男兒重義氣,何用錢刀為?」
聞君有兩意,故來相決絕。願得一心人,白頭不相離。願得一心人,白頭不相離。
斯琴在心中默默地重複著她所念的詩句,一時間感慨萬千。
她認識的梅恩雖然沒有華麗的外表,沒有可以炫耀的財富,可是她的身上卻有一種打動人心的神奇魅力。丈夫白音也說,梅恩是他平生所見最為有主見、有頭腦的女子。她為人爽朗善良、感情強烈、頭腦清醒、處事果斷、大膽潑辣。她對理想愛情和婚姻的看法,體驗真切,見解深刻。她的觀念裡容不得半點卑污,所以才會在心煩意亂、思慮萬千的時候說出聞君有兩意,故來相決絕的詩句來。這樣感情豐厚真摯的女子,一旦真心愛上一個男人,對方只能用百倍於她的專一和熱情來回應。如有偏差,那就可能釀成苦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