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應葉冬陽的是安若怔了一怔,推開車門想要下車,卻因為沒有解開安全帶,顯得狼狽不堪,她坐回位置,想要解開,卻怎麼都解不開,葉冬陽看著她這般模樣,終是不忍,探過身去,為她解開,而她在得到自由的當下,逃也似的下了車,向屋內走去,頭也不回。
她在逃避,誰都看的出來。
葉冬陽作勢要和她長談的慾望,在看到她的狼狽之後,莫名的軟化下去,或許她此時此刻的確需要一個絕對安靜的空間,來思考清楚自己和慕晨之間的種種,而通過他來表述的明白,或許安若本身並不能聽的進去。
同樣的晚上,失眠了很多人,蘇晴是孕婦,在秦俊的陪同下回去休息,江修澤、週一陽和秦格留下來,方便慕晨有什麼意外情況,而嚴素在撥打慕欣電話不通的情況下,在重症監護室的窗外站了一夜。
安若坐在自己的房間,手中握著手機,看著窗外,一直到天邊出現了魚肚白,太陽像個鵝黃蛋一樣的從地平線跳出來,才動了動幾乎麻痺的身體。
沒有電話打來,證明他的情況還算穩定,她知道也應該是一個比較好的消息,可心裡卻莫名的堵得慌。
大概是知道她昨夜肯定也沒有休息,才會在這麼早的時間點來敲響她的門,門沒有鎖,而且還是虛掩著的,葉冬陽推門進去的時候,安若還一副雕塑的樣子坐在窗前,他走過去,站在距離她不遠不近的距離:
「你就這樣坐了一個晚上?」
安若的身影動了動,如果不是看的仔細根本就發現不了,葉冬陽剛才繼續說什麼的時候,安若竟從沙發上站起來,可能是因為保持同一個姿勢太久的時間,她在站起來的那一瞬間,幾乎摔倒,又重重的跌落回去原來的位置。
她抬頭沖葉冬陽笑了笑:
「今天吃中餐好不好,我去給你做。」
葉冬陽蹙了眉頭,沉著臉並不說話,一直看著她,企圖把她的那層面具看的脫落下來,可是她戴的很好,沒有破綻,甚至連縫隙都不曾留下,幾乎讓人信以為真她是真的不在乎慕晨的事情。
葉冬陽就那麼看著她,直到她重新站起來,越過自己的身邊,他都沒有說話,或許他是想看看,這個彆扭的女人在面對這樣的事情,還能堅持多久,他跟自己打賭的時間,是中午十二點以前。
安若就真的如她自己說的那樣,洗漱完畢之後就下樓進了廚房,葉冬陽配合的坐在餐廳裡,看著廚房裡忙碌的她。
吃飯的時候,安若莫名其妙的把蕃茄醬加進自己的牛奶裡,葉冬陽看見了,在她即將喝進口中的時候阻止她,她看著手中已經變了色的牛奶,彷彿定時炸彈一樣的放下,動作大的險些灑出來。
葉冬陽將自己的那杯遞給她,她微笑拒絕:
「我再去倒一杯。」
然後葉冬陽看到安若端出一杯黑漆漆的東西:「你早餐有喝醬油的習慣嗎?」
她低下頭看著自己手中的玻璃杯很長時間,然後再次放到桌上,頹然的坐下,似乎已經失去了再去廚房一次的力氣,見到葉冬陽目不轉睛的看著自己,她的心沉了沉:
「我不想喝牛奶了。」
葉冬陽突然覺得自己等不到十二點的那個臨界點,等下自己還要出門,但是放任一個如此渾渾噩噩的人在家裡,他怕發生什麼來不及挽回的意外,不是誇大其詞,是真的非常有可能。
於是,他靠在椅背上,目光冷清的看著安若:
「既然在乎,就表現出來,或者去醫院找找,你把心丟在哪裡了。」
「我的心一直在我自己的身上,從來沒有丟過!」安若提高了音量。
葉冬陽微微一笑:
「真的嗎?」他的目光看向那兩杯紅紅和黑漆漆的東西:「這就是你從沒有丟失過心的證明?還真是有說服力。」
她慫了肩膀:「葉冬陽,別逼我。」
「你一直在逼你自己,我什麼時候逼過你呢?」
就在沉默間,葉冬陽已經起身來到安若的身邊,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將她從座位上強行拉了起來,半拖半拽的向著門口走去,安若覺得疼痛,想要掙脫,卻不料被他拉的更緊:
「葉冬陽!你到底想做什麼?!」
到門口的時候,安若終於掙脫了他,畏懼的看著他,向後退了兩步,揉著發疼的手腕:
「你在發什麼瘋?」
葉冬陽卻向前走了幾步,站在她觸手可及的位置上,握著她的肩膀,在安若來不及反應的時候強行將她翻轉了過來,安若在鏡中看到了失魂落魄的自己。
是的,她也看的出來,此時的自己,只是一具沒有靈魂的軀殼。
「好好看看你自己的樣子,葉太太。」
安若因為這句話猛的轉了身,看著葉冬陽的目光帶著難掩的憤怒:「葉冬陽,你不覺得自己很好笑嗎?在喊著我葉太太的同時你卻讓我做著完全不應該是這個身份應該做的事情,是,我承認,慕晨在醫院裡生死未卜我很擔心,但是我的失魂落魄是不是也應該在你的理解範圍之內?我不去醫院有我自己的考量,你能不能不要逼我做一些我自己不願意做的事情!」
葉冬陽終於揚起了嘴角:
「安若,我再次提醒你一下,從頭到尾都是你自己在逼迫自己,逼著自己不睡覺,不去醫院,像個正常人一樣,可你覺得只單單這樣,慕晨的車禍就不存在了嗎?他的72個小時就會平安無事了嗎?你什麼時候也學會這種最沒有實質性作用的自欺欺人了?!」
安若想說什麼,但是嘴巴張了張,卻發現根本沒有什麼話能反駁的了他,只能看著他,任由他繼續說下去。
葉冬陽歎出一口氣:
「安若,我似乎從來沒有告訴過你,我想娶你的真正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