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晨嗯了一聲,準備掛電話的時候,又想起什麼:
「安若,蘇晴和秦俊的事情你先別去管。」
安若不知道原因,但聽他的聲音確實已經疲憊不堪,所以並沒有追問,囑咐了他幾句,便掛了電話。
睡之前又想起葉冬陽的事情,發了短信告訴他明天的約會取消,葉冬陽很快回復過來,簡單的一個字:好。
第二天早起,安若早早的起來做好早餐,蘇晴卻還是沒有醒來的跡象,安若覺得有點不對勁,去臥房看她,才發現她迷迷糊糊的一直在說夢話,摸她的額頭燙的嚇人,急忙把她送到醫院。
蘇晴懷孕了。
安若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驚訝過後,是一聲無奈的歎息,兩個人剛剛把矛盾鬧成這樣一個幾乎無法挽回的地步,卻偏偏在這個時候有一個屬於兩個人的新生命突然降臨,安若看著還在昏睡的蘇晴,心莫名的覺得疼,什麼時候都如女王一樣的蘇晴在面對愛情的問題時,也一樣傻的無可救藥。
安若大概猜得到蘇晴對於這個孩子的決定,這是上天給她和秦俊的一個機會,也許不需要蘇晴的離開也同樣可以讓秦俊感受的到,什麼對他才是最重要的了,蘇晴不一定是教會他如何去愛的一個教材,而是屬於他的真愛。
江惠玲推門進來,走到床邊看著自己的女兒,眉頭深鎖,通過上次的時候,安若再見江惠玲總覺得有點距離,卻也知道如何隱藏:
「江姨。」
江惠玲心疼的摸了摸蘇晴的額頭:
「我本想著這一次她和秦俊會徹底結束了,可現在還起來,似乎什麼都不是定局。」
「這也許就是緣分吧。」
「秦俊這個孩子,真是太讓我失望了,一個男人,怎麼可以在同樣的問題上犯兩次錯誤!」
秦俊是自己的哥哥,安若卻無法幫他說任何一句話,因為這就是事實,秦俊都否認不了,安若又怎麼能幫?只能在一旁乾笑著。
「蘇晴今天需要留院觀察嗎?」
「今天就先在醫院待著吧,明天我就把她接回大院裡去,現在和以前不同,你們都不懂得怎麼照顧自己,回到大院,好歹有保姆呢,你也跟著回來吧。」
安若微笑,卻並不回答。
蘇晴懷孕了,秦俊又不在,回到大院是應該的,這無可厚非,可是安若怎麼回去,那個家早就不是自己的家了。
江惠玲轉過身看著安若:
「丫頭,陪我去花園走走吧。」
安若想不到拒絕的理由,只能點頭。
花園裡有三三兩兩的病人出來曬太陽,散步,清新的空氣沒有給安若一點的緩解,反而因為單獨走在江惠玲的身邊讓她覺得空氣更稀薄了。
「小晨也去了H市?」
安若點頭:「和秦俊一起去的。」
「你媽那邊有消息了嗎?」
「嗯,慕晨昨晚有打電話回來,說那邊的人已經聯繫好了,今天會見到她,具體怎麼做,還要等結果,江姨不用擔心。」
江惠玲無奈的搖搖頭:
「丫頭,我得知曲微犯了事之後,說實話,我真的一點也沒有擔心,曲微雖然這幾年不在北京了,可是她是什麼人,我們幾個老朋友都還是知道的,不至於到了浙江三年就徹底連底線都沒有了。」江惠玲停下腳步,意味深長的看著安若:「你想過曲微為什麼會有今天的這些事兒嗎?」
安若笑笑,安靜的聽著。
「你這丫頭聰明的很,不用我說明,一定也能想得到,慕欣已經開始行動了,你想怎麼辦?」
「慕晨會解決好的。」
「丫頭,你太天真了,想的也太少了。」江惠玲歎息一聲:「慕欣、慕晨包括你們這幫子的所有人,可能都沒有想過,這麼做不是給你們帶來什麼,而是會給慕家帶來什麼。」
安若微微的蹙了眉頭:「江姨,我不太懂你說的話。」
「慕欣會在曲微的頭上扣了貪污的帽子,又省了雙規的程序,直接被捕,這顯然是動用了慕家在官場上的威望的,可是事情發生不到二十四小時,小晨又親自去了H市解決這件事情,他們兩個這不是活活的讓H市的領導們為難嗎?兩個都是文基的孩子,權利勢力一模一樣,誰有那個膽子得罪他們?可是就是因為這個拒絕不了,才讓別人覺得他們做事全都是仗著心情,心情不好了,我逮進去,心情好了我就放出來,難道那些領導們都應該被玩弄於慕家的股掌之上嗎?」
「久而久之,這會給慕家造成多大的影響?上次因為慕晨已經讓文基被上面當著所有下屬的面罵了個狗血淋頭,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如果這事再被捅上去,上面會怎麼想慕家?仗著權勢,胡作非為嗎?」
安若聽著江惠玲將其中的厲害關係分析了一遍,心中微微的震驚,這確實是他們這些生活在高幹保護傘下的幾個人大概從未想過的問題,以為權勢就是一切,可以任由他們天上地下,無所不能,可是這也僅僅限於在一些無關緊要,無傷大雅的事情上,真到了只能利用權勢才能把問題解決的時候,反而他們就不會那麼自由了。
江惠玲看著安若的表情,知道她也開始思考自己這些話的份量,這並不是信口開河,這是非常有可能的事情:
「退一步講,就算這件事情沒有被捅出來,H市的那些人也心甘情願聽慕欣和慕晨的調遣,可安若,文基總有走下那個位置的一天,如果他不在那個位置上了,你有沒有想過到時候慕家的位置會有多麼難?你們這群孩子不喜歡政治,這些深層次的問題你們當然不會去想,可是我卻不能不提醒你們。」
安若勉強一笑:
「江姨,謝謝你,我會轉告他們的。」
「安若……」江惠玲欲言又止,想了一會,還是把心裡的話說出來:「真的不行嗎?退一步這件事情就全部擺平了,他們姐弟也不用鬥到這個份上去,你們都還年輕,孩子的事情來日方長,何必這麼較真兒?」
來日方長?安若突然想到自己的那份體檢報告:不易懷孕。臉上泛起一絲苦笑:
「江姨,這件事情就算我肯退讓,慕欣也不會接受的,就算她也接受了,慕晨也不會同意我這麼做的。」
「慕晨不會不……」江惠玲說到一半的話生生的嚥了回去,有些事情不能說,需要永遠爛在肚子裡。
安若疑惑的看著江惠玲:「他不會什麼?」
江惠玲搖了搖頭:「沒什麼。」
「江姨,這不是較真不較真的事情,您真的不用再和我重複這件事情了,我不會同意的,沒有做過的事情我不會平白無故的承擔起來,對我不公平,對慕欣也不公平,對那個死去的孩子更不公平。」
江惠玲皺了眉頭:
「安若,有時候驕傲真的沒有什麼用,這一次是曲微,下一個你能想像出是誰嗎?秦格還是秦俊?或者你在歐洲的爸爸?」
「江姨!」安若從長椅上站起來,做出結束這個話題的姿態:「這個問題我們上次就討論過了,再說幾次我的回答都是一樣的,我不會同意的,蘇晴大概醒了,我去看看她,江姨再見。」
回到病房的時候,蘇晴確實已經醒了,正依靠著床頭看著窗外,兩眼放空的狀態,這是安若從未看到的樣子,她調整了一下面部表情,走過去:
「你最近真是給了我不少驚喜。」
蘇晴回頭看她:
「我真的懷孕了嗎?」
安若拉了把椅子坐在她的床邊,微微一笑,握住她的手,微涼:
「恭喜你,做媽媽了。」
蘇晴苦笑:「很戲劇性,偶像劇裡的狗血情節似乎對我很眷顧,在我身上接二連三的上演。」
「要不,你生了寶寶後,咱們都改行去做明星吧,肯定能成為超級偶像的。」
「如果戲中有床戲,色戒中的那種,晨子哥會同意嗎?」
安若思考一下:「咱們追求的是偶像,又不想得獎,實力派的那些,咱就不考慮了吧?」
蘇晴微微的笑了一下:
「那我考慮一下。」
安若看著蘇晴臉上不再是無奈或者苦澀的笑,稍稍放了心,想起她的孩子:
「要告訴秦俊嗎?」
蘇晴搖頭:「等事情解決完再說吧,反正,我不會私自做決定就是了,就算分開,這個孩子也是秦俊的,我不會那麼自私的。」
這點安若倒沒有懷疑,一起這麼長時間的姐妹,自然會懂得她的決定,不過聽到她這麼說,還是很開心,至少她會因為這個孩子重新思考和秦俊的關係,不至於為了孩子委曲求全,可這個機會她還是願意給秦俊的。
「江姨剛才說讓你明天搬回大院裡去。」
蘇晴果斷搖頭:
「瘋了我不成,我要是回去,我肚子裡的孩子也會跟著我得抑鬱症的,為了胎教我也不能啊。」
「可是我不會照顧你。」她確實沒有照顧孕婦的經驗,雖然曾經是孕婦,卻還沒有來記得體驗那種感覺就已經失去了那個資格。
蘇晴笑:
「就算我不相信你的手藝,也要相信你對我的愛啊,你又不會委屈了我。」
安若點頭:「這倒是,那就放心的交給我吧。」
蘇晴因為發燒,又加上懷孕,只能在醫院裡觀察一個晚上,安若留在這裡陪她,也許是身體不舒服,也許是因為懷孕的原因,蘇晴的覺特別多,睡了又醒,沒一會兒又沉沉的睡過去,安若心裡壓著事情,又擔心蘇晴還會不會發燒,想睡也沒辦法睡的安穩,只能無聊的插上耳機聽音樂,這是她最近才找到讓自己安靜下來的方法。
她很容易被聲音所影響,所以偶爾要把工作帶回家裡去做的時候,慕晨也會主動把書房讓出來,自己跑去客廳,這是安若覺得慕晨最識相的一件事情。
聽著音樂的她,完全被音樂帶走,再也想不起那些煩心的事,迷迷糊糊的就想要睡過去,竟在這個時候有短信進來,她看了一下時間,已經十一點。
短信是慕晨發過來的,簡單的三個字,外加一個符號:睡了嗎?
他們兩個發短信的次數屈指可數,因為安若實在覺得那種拿著手機專心盯著屏幕打出一個又一個字的慕晨讓自己很難聯想的出來,那也和他的氣質非常的不吻合,安若努力想了一下,還是腦補不出那個畫面,於是放棄,回復過去:沒有。
安若以為他會回過來電話,卻意料之外的再次收到短信:我在陪酒。
安若彎起嘴角,她知道慕晨一直對於這樣的應酬沒有半點耐心,倒不是他的身份有多高而擺出的架子,而是他的性格從小就對這些很是排斥。
安若:他們付了多少錢才能請到你這個大牌去陪酒?
慕晨:我倒貼。
安若:你不會缺這點錢。
慕晨:事實雖說如此,但是花在這幫男人身上,總覺得虧。
安若撇一下嘴:你可以藉著這個名義請他們到酒吧去,順便娛樂自己。
慕晨很久沒有回復過來,安若以為他因為自己的這句話鬧脾氣了,也決心不再理他,可下一秒,手機又亮起來:剛才被人抓到,罰酒了。
安若還沒回復過去,他的下一條就再次過來:慕太太的意思是支持你的老公去泡妞嗎?
安若:這不是你正想的嗎?
慕晨:我想的是你在我身下難耐扭動的樣子
安若確定自己臉紅了,在這個漆黑的病房裡,沒有人看到她的臉色,卻是真的臉紅了,她有些慶幸自己是身處於漆黑的環境,又懊惱自己居然會因為他一條挑逗的信息而如此不濟的紅了臉,她氣極,把手機塞在枕頭底下,決定不再回復。
翻了幾個身,又實在忍不住的去看他有沒有再發短信進來,兩個自己在進行了一番不怎麼激烈的爭鬥後,想看短信的安若勝利,拿出手機,按亮屏幕,並沒有短信。
沒有失望,彷彿意料之中,她瞭解的他耐心一直不怎麼好,她沒有回復,他自然不會再來自討沒趣。
準備放下手機的時候,沒想到他的電話居然過來了,安若從床上爬起來,走到陽台上去,按下接聽鍵,電話那邊傳來汽車呼嘯或者鳴笛的聲音,想必是站在大街上,然後慕晨清冷的聲音傳了過來,帶了一點準備看好戲的笑意:
「怎麼不回我短信了?」
安若在他看不見的北京悄悄翻了一個白眼:「其實我正要回復我也特別想看你高。潮那一刻的樣子。」
慕晨似乎被安若的回答噎到了,一時間那邊只有吵雜的背景音,連呼吸聲都聽不到,一會兒之後那邊傳來大笑,這是安若第一次聽到慕晨如此開懷的大笑,她甚至以為他不會。
可是這個笑聲讓安若反應過來自己剛才說了什麼,她懊惱為什麼如此經不起他對自己的刺激,竟然說了一句這麼不經大腦的話,雖然他在浙江,此時看不到自己,可安若依然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安若,等下把這條短信發過來,我要存下。」慕晨收斂了笑聲,卻還是可以聽出他聲音裡的開心。
安若暗罵他一聲,要她這麼做,還是早點洗洗睡一覺的比較快實現。
「飯局結束了?」安若聰明的選擇轉移話題,慕晨也好脾氣的接招:
「還沒有,我自己出來了。」
安若看看時間:「時間不早了,你們想喝到天亮嗎?」
「不會,我馬上就回酒店,他們想怎麼樣隨他們。」
「事情怎麼樣了?」
「有點麻煩,不過好在有進展,明天媽會從監獄裡出來,進入雙規程序,畢竟驚動了不少媒體,外界對這件事情也很關注,只能一步一步的過一遍才算真的結束。」
只剩下形式問題,那就等於沒有問題了,安若提著的心也放了回去:
「辛苦了。」
慕晨毫不客氣的嗯了一聲,表示自己當之無愧:「你準備怎麼感謝我?」
「慕先生,如果我剛才沒有聽錯,你稱曲微為媽媽,那麼你為媽媽做事還需要報酬的嗎?」
兩個人胡攪蠻纏了一段時間,說了很長一段沒有營養的話,可是兩個人都對這樣的對話樂此不疲,兩個人的印象中似乎從來沒有哪個時刻可以超越此時,能讓彼此這麼毫無忌憚的開玩笑,以虧損對方為樂,不再存在話中有話的暗示,不再存在彆扭的小性格,不再存在那些可以因為雞毛蒜皮就能被點燃炸藥的小火苗。
他們輕鬆,愜意,歡樂,彼此取悅,彼此想念。
玩笑過後,兩個人都沉默下來,安若以為他要掛電話了,甚至都不確定是否兩個人還在通話中,將電話拿離自己的耳邊看了看才確定:
「慕晨。」
「安若……」他明顯話中有話,卻最後還是沒有繼續沿著剛才的想要說的說下去:「要睡了嗎?」
安若有點小失望,不過沒有任何影響:
「嗯,蘇晴早就睡了。」
「這麼早就睡覺不是她的風格呀。」
安若幾乎將蘇晴懷孕的事情脫口而出,又想起蘇晴暫時不想讓秦俊知道,只說了她住院的事情。
「你也在醫院?」
「嗯,只剩下我們兩個人了,我當然陪她。」
「那你早點休息吧,我也回酒店了。」
安若嗯了一聲就要掛電話,那邊卻被慕晨叫住:
「安若,記得把那條短信發過來。」
安若果斷的掛了電話,憤恨的把電話當作慕晨,盯了他很長時間,才覺得自己很幼稚,深深做了一個深呼吸,回到病房再次探了一次蘇晴的額頭,確定她沒有再發燒之後才去休息。
經過一夜的觀察,蘇晴的情況總算穩定了下來,安若傾吐出一口氣,蘇晴掛著揶揄的笑看著她:
「安若,晨子哥高。潮的樣子真的有那麼讓你想念嗎?」
安若這次冷靜了許多,也沒有臉紅:
「有沒有告訴你偷聽別人講電話很不道德?」
「道德是什麼?下次記得拍張照片讓我看看,否則我真的該考慮去安針孔錄像了。」
安若無奈,拒絕回答這個明顯是鬧自己的問題。
江惠玲和江修澤一起走進來的時候,看到蘇晴喜笑顏開的樣子都把心放了下來,江修澤走到她床邊,視線從她平坦的小腹移至她的臉上,遭到蘇晴的一記白眼:
「別這麼赤。裸。裸的看著我行嗎?不知道咱倆關係的人會認為你這種行為是視覺強。奸。」
江惠玲瞪她,蘇晴無辜的撇撇嘴:
「瞪我幹嘛?你應該好好看看你侄子那眼神兒。」
安若徹底服了蘇晴,不過這個孩子確實把蘇晴從一個悲傷的情緒裡帶了出來,這點怕是誰也否認不了。
江修澤已經領教過蘇晴這種話語N次,對於此次的+1次,也只是無奈的笑一下:「我只是恭喜你要當媽媽了。」
蘇晴點點頭:「到時候記得紅包包的大一點,我看上你天津的那家分公司很久了。」
江修澤撇撇嘴:「我考慮一下。」
「別讓我失望啊。」
不難猜得到,江修澤是慕晨派過來接他們出院的,蘇晴很滿意,江惠玲提出讓蘇晴回大院的想法,被蘇晴一聲驚天動地的慘叫嚇了一跳。
「你能不能正常點,不為我是不是會被你嚇出心臟病,也要為你肚子裡的孩子想想將來的精神問題吧,你這麼一驚一乍的,有沒有想過你肚子裡孩子的感受,也許他都不想出來。」
安若和江修澤忍俊不禁,蘇晴卻不以為意:
「我剛才的反應就是我回去大院後的反應,你要是對我剛才的那個狀態可以接受,我也接受你的安排怎麼樣?」
結局可想而知,江惠玲別不過蘇晴不太正常的思維,只能放行。
江修澤負責送她們回家,路上蘇晴警告江修澤對自己懷孕的事情要保密,否則絕對會讓他成為大騙子,江修澤不敢拿她肚子裡的孩子開玩笑,只能在自己的嘴上做了一個拉拉鏈的動作,表示自己對蘇晴絕對的忠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