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若複查完之後需要半個小時才能有詳細的結果出來,她坐在走廊的長椅上,想著要不要去江惠玲的辦公室看一下她,她還未做出一個決定的時候,旁邊的診查室走出一個年輕的護士在她面前停下:
「是安小姐嗎?江院長讓你去一下她的辦公室。」
安若微笑點頭:「謝謝。」
江惠玲正戴著眼鏡坐在辦公桌後面看資料,聽到門響,從資料裡抬起頭來看到安若,笑意瞬間變的溫軟,放下手中的東西便走過來:
「丫頭,快過來。」
安若微笑著和她一起在沙發上坐下來:
「江姨怎麼會知道我今天會來?」
「你們這幾個孩子,不經常看我們這些老頭子老太太倒是真的,可你們要真的出了什麼事情,我們幾個都是心坎裡疼的厲害啊。」江惠玲口中帶著抱怨的關心讓安若覺得很是溫暖,反握住她的手:
「江姨,您這話聽著,好像我們都是白眼狼一樣。」
「我看差不多。」
安若無辜極了:「您別這麼誣陷我,我的心都要碎了。」
兩個人家長裡短的說了會話,宛若最親近的母女,不一會兒,江惠玲突然沉默了下來,安若露出一絲苦笑:
「江姨,您有什麼話就直說吧,前面都說了那麼多的鋪墊了,您再說什麼我都承受的住。」
「你這小丫頭,原來早就知道我有話要說!」
安若微笑:
「那是自然的,要不然我在你身邊的這麼多年,豈不是真成了你口中說的白眼狼了?」
江惠玲的笑有些勉強,安若瞭解的她是和蘇晴的個性差不多的,什麼事情都喜歡直來直去,從不拐彎抹角,可是這樣的欲言又止,讓安若突然間忐忑了起來,好像和想像中的談話有些不太一樣。
「丫頭,江姨一會兒說的話,你要是不喜歡,就當我從來沒有說過,可不能因為這些話,影響了我們的感情,以後你還是我除了蘇晴外的另一個女兒,我還是你的江姨。」
安若的心開始狂跳不止,可好像除了點頭她也沒有什麼別的選擇。
「你江姨我呢,首先申明自己的立場,我是絕對不相信你會做出傷天害理的事情的,慕欣孩子的事情不管他是怎麼死的,我都相信和你半毛錢的關係都沒有,可是……」
安若看著江惠玲,目不轉睛,等著她話中的重頭戲。
「可是丫頭,這件事情所有的證據都指向你,你有什麼能證明自己的嗎?」
安若搖頭,輕聲一句:「沒有。」
「江姨知道,你如果但凡有一點的證據也不至於讓自己委屈到這個份兒上,所以,在這件事情完全對我們沒有利的情況下,你能不能退一步?」
安若滿是疑惑的看著江惠玲?退一步?怎麼退?或者說,她有路可退?
「我是說……你能不能跟慕欣道個歉,這事就這麼……」
「江姨!」安若打斷江惠玲的話。
雖然話只說了一半,但是她已經明白了剩餘的所有內容。她覺得這一切都非常非常的滑稽,就好像是一個世紀性的笑話,會成為她這一輩子最無可取代的笑料。
不知道為什麼,她的心開始一點點的冷卻,明明答應過不管如何還是會一如既往的,可是安若發現在聽了這樣的話之後,做到,真的很難。
她確定警局的那場酷刑並沒有影響到她的聽力,所以她真的聽到自己敬愛的江姨要她去承認自己是個兇手,承認自己殺了慕欣的兒子,承認自己的罪行,然後去卑躬屈膝的道歉,來求得她的原諒。
那……
她的尊嚴是不是就可以隨便扔在哪條馬路的路邊了?她的驕傲是不是也可以隨意丟棄在哪個不起眼的垃圾筒裡?她的清白與否是不是只要自己清楚就好,別人的目光根本不需在意?
可是,清白不是一條愛情或者事業的路,失戀了可以再戀愛,失敗了可以再拚搏。
清白就是一張潔白無瑕的紙張,滴上一點兒的墨漬就永遠失去了當初的乾淨。
慕欣本是真正的兇手,三年前她親手奪取她腹中生命的事實誰也不能否認,可是現在,有人來讓她背上這莫須有的罪名去對當年真正的兇手道歉,且不說她根本不會這麼做,即使真的退了一步,依她對慕欣的瞭解,她也根本不會接受這樣的一種安排,除非,她知道那個兇手根本不是自己。
「我不會同意的。」安若壓抑住心中翻滾的憤怒:「江姨,您一直看著我長大,在曲微一直忙碌自己事業的時候,是您擔當了那個空缺的媽媽位置,所以,您應該瞭解我的性格其實和蘇晴相差不多,我們就是依靠那些無所謂的自尊和驕傲來生存的,就像小鳥沒了翅膀就等於死亡一樣。」
江惠玲看著安若此時的樣子,開始後悔自己和安若剛才說的那些話了,可是覆水難收。
「丫頭,倔強對你沒有好處,慕欣是什麼手段,你也清楚,你沒有任何可以反敗為勝的武器,你要怎麼和她鬥,你會牽連你身邊所有的人的。」
安若笑的苦澀:
「江姨,這些我不是沒有考慮過,可是……你忍心看我去死嗎?」
「丫頭,江姨不是那個意思……」江惠玲想要急切的去解釋什麼,卻看到安若微微的搖了搖頭,似乎對於這個解釋已經完全失去了興致:
「可是對我來說,和死沒什麼區別,如果真到那一步,也請你相信我,我絕不會心安理得眼睜睜的看他們為我去冒險。」
江惠玲已經無話可說,她一直都瞭解這幾個孩子,蘇晴和安若又自小在她身邊長大,她們的一個眼神她都能看的明白透徹,她也知道自己今天這番話傷安若有多深,可是她必須讓安若知道自己未來需要面對的是什麼,絕不會就這麼風平浪靜的不了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