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鳳(千樹悠) 第一世  夢裡花落,腸斷酬情 情同手足
    樹上的海棠,瀟灑多姿,團團錦簇,紛紛揚揚的落花落在地上,樹下就像鋪了條繽紛的圓形落花地毯,而坐在這上面的人兒,就像上古的仙子般,靜美地坐在那裡,憂愁著,卻遠離塵世的喧囂和紛擾……

    祝余早已酸麻的手十分不應景地一鬆,肩上的子佩就軟軟地滑了下去,落在地上的聲音不大不小,正好夠火鳳聽到了,祝余丁香小舌向外一吐,看向身旁的黎世,輕輕說了聲,「對不起哦,看得忘情了,而且我的手實在是酸了……」

    黎世斜瞄了一眼過來,便看向樹下的火鳳,火鳳已經站起身來,只呆呆地看著眼前怪異的三人組合,而且其中一人還是躺著不省人事的。

    倒是祝余很正常,一瞧見火鳳正看著他們,便要高興地走上前去,想告訴她拜師這個好消息,可是還未走出一步,便被黎世伸出的長臂給攔下了,祝余不解地望過去,發現身旁高大的黎世並未啟唇,耳邊卻傳來他淡淡的聲音:

    「什麼也別說。」

    但是冰雪聰明如祝余,個中意思她還是明白的,便乖乖停在那裡。

    黎世,鳳家修為最好的人了,但素來不收徒,這是他當初立下的誓言。

    倘若要讓黎世收徒,理由必要服眾,若非如此,只怕遭來某些有心人的非議,想來黎世是不怕這些非議的,只是火鳳的詛咒身份已經讓她是朝廷裡的焦點了,只是怕這件事也被人捏了話柄,落了口實……

    黎世走上前去,邊走還邊掐著指頭算了一下,便說道,「貌似離我們的一月之約還差幾天,你今天來,可是來應約的?

    「是!」

    「那你是對自己的身手很自信嘍?」

    「不是!」火鳳直直地看著黎世的眼睛,頗為坦誠地答道,於是,黎世身後的祝余無語了,不是還這麼理直氣壯?

    她拜某人所賜,躺床上十餘天,身手怎麼可能好得起來。

    「哦?你是知道我黎世的曾立下的規矩的,一月之約已是極限,唔,極限之外的,還是不要輕易挑戰的為好。」黎世眼睛微瞇,看著火鳳說道。

    「我左右沒有什麼身手,剩下的幾天也橫豎沒什麼作用了,所以,我就來了。」 火鳳依舊很坦誠。

    「夠坦誠,勇氣實在可嘉。」黎世微微一笑,他怎會不知道,一個幻術白癡,一共三十天,還白白躺去了十天,能成個什麼氣候,「但是,規矩也不能就這樣說破就破了,這樣傳出去,未免會說我黎世言而無信,說話出爾反爾。」

    火鳳聽罷,感覺出事情有轉機,便連忙跪了下去,說道:

    「只要能讓先生收火鳳為徒,讓火鳳做什麼,火鳳都願意。」

    祝余倒是覺得意外,直至今天遇見鳳梓悠之前,火鳳還是一副不情不願的樣子,現在倒是一副不拜師不罷休的樣子,左右一想,便也大概知曉火鳳的打算。

    到底是自己的至親,火鳳哪有說不認就不認的鐵石心腸?就算他們曾經拋棄過她,她還是做不到熟視無睹,父母有罪又如何?這樣也算對得起他們生養她一場了……

    無論火鳳要做什麼,哪怕是要顛覆整個幻界,與整個幻界為敵,那她也依然是站在火鳳這一邊的。

    於是,祝余也連忙上前一步跪在火鳳的身旁,「祝余也要拜先生為師,只要能讓先生收祝余為徒,讓祝余做什麼,祝余都願意。」

    黎世看著跪在自己面前的二人,雙手悠然抱了胸,「你倆倒是一副情同手足,慷慨赴死的樣子,不過,此話當真?」

    跪著的火鳳祝余二人相視一眼,有時候眼神真的可以超越語言,抿唇一笑,便雙雙看向黎世,齊聲說道,「當真!」

    「那,你二人一人受我三掌可如何?」黎世笑著說道,一臉春風,血紅的鳳淚鮮艷欲滴。

    試問幻界的老少婦孺,哪個不知道,黎世是鳳家幻術最精的人,劍術也是一流的,他這三掌下來,對於沒工夫底子的人來說,大概不死也殘,祝余一想到這裡,便連忙開口,「先生,前些天,紫依受傷,身子還沒大好,怕是受不了,倒不如,祝余替紫依受過好了。」

    火鳳一聽,心底就像是被溫泉浸著一樣,那是一種徹底的喜悅和溫暖,以至於眼眶處酸脹不已,眸中一片晶瑩。

    有友如此,夫復何求?

    「祝余……」火鳳小聲道。

    祝余一個安心的眼神掃過來,繼而滿懷期望地看向黎世,「先生……?」

    黎世輕輕搖搖頭,風輕雲淡,「那就祝余一個人拜師好了。」

    大千世界,有些人就是如此,偏偏長相人畜無害,卻往往能用最輕鬆的語氣來宣判人的死刑,很明顯,黎世就是這樣的一個典型。

    祝余還想要開口再說些什麼,火鳳對著她微微搖搖頭,便轉向黎世:

    「紫依願受先生三掌,只是請先生不要言而無信才好。」

    黎世看著眼前小小的身軀中溢滿的堅毅,眼神暗了暗,半響才說道,「那是自然。我黎世一生最重諾。那,你兩個倒是誰先來?」

    「紫依先來。」火鳳搶在祝余的前頭說道。

    她知道祝余是為她好,但是該來的總要來,無關乎順序。

    就像是人浮浮塵塵的一生,無論禍福,該來的總要來,我們能做的,無非就是做好迎接的準備。

    她倒要慶幸今天黎世的考驗,關於那一魄的事情,她雖然耿耿於懷,但是,如今看來,已無關緊要了。最起碼,她現在還是活的好好的,而且還讓她得到了一份至真至摯的友誼,不是嗎?

    黎世的一掌打過來,撕裂般的痛楚之後火鳳便覺得自己的身體裡冷熱無停頓地交替。

    冷,如只穿單衣在冰窖之中;熱,又如穿了棉衣處在火爐之中。全身不知被什麼漲著,難受之極。

    火鳳微睜的雙眼看見身旁的祝余焦急的面龐,祝余的唇一張一合,卻什麼也聽不見。

    第二掌之後,冷熱不再交替,只是漫無天地的冷,四周來的寒氣彷彿要透過骨頭般吞噬著火鳳殘存的理智和意識,不想睜眼,火鳳只想縮成一團,只想著就這樣沉沉睡去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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