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吃完晚飯,就已經出去的亦影,正忙於自己的事情,可是不知怎麼的,一張委屈又憤怒的小臉老是在他面前晃來晃去,趕不走,揮不去,心裡又像是住了一直小貓,爪子撓著他,心煩意亂的,看東西也看不進心裡,更別說專心的辦事了。
忽的又想起她還在長身體,而且今天她種了滿院子在他看來一無是處的蔫不拉幾的小草,肯定又累又餓,也不知道會不會餓醒?為此他擔心不已,眉頭皺得像小山。
身旁的夜弦,簡寒相視便會心一笑,但是夜弦的笑嚴格來說是不能稱之為笑的,只是嘴角稍微向上勾了一下而已,他家老大幾時這樣過,一直是冷漠地高高在上,冷眼看世間百態,醜陋,血腥,什麼沒見過,可又何時皺過一根眉頭?這小丫頭真是有本事!兩人在心中齊齊評價。
火鳳肯定不會知道自己在他們心中的地位這麼高吧?
本就煩亂的亦影,再加之身旁的冰塊夜弦和笑臉簡寒也是用一副自以為了然夾雜著鄙視的神情默默地注視著自己,實在是受不了,便從那些文件中抽身,然後一甩手,又回到了亦影閣,留下大殿上一臉哀怨的兩人相互對視……
認識到對視不起作用的情況下,倆人才開始用心不甘情不願,卻又不得不賣力地表情,埋首去處理那一堆亂糟糟的文件。
誰知道亦影剛回到影軒裡,根本就感受不到火鳳那早已被自己熟悉了的氣息,原本還打算先去看看她的,以為她還睡著沒醒,就準備去廚房看看有沒有吃的,給火鳳去準備夜宵,以備火鳳醒來餓了吃,卻沒有想到,剛出小院門,就看見大廳台階上坐著一個蜷在一起的人,只穿著白色薄薄的中衣,他一眼就看出是火鳳,眸中瞬間染上一抹厲色,初夏的晚上還是很冷的,這小妮子就這麼不愛惜自己嗎?生氣歸生氣,怎麼能拿自己的身體隨便開玩笑呢?
走近,卻感受到她週身泛著的濃濃的傷心,落寞,讓他不禁怔了怔,眸中厲色盡數褪去,她怎麼了?生氣也不至於這麼哀傷吧?
站了許久,他才問了一句,可是坐著的那人,理都不理他,怎麼坐著還是怎麼坐著,他無奈了,還生自己的氣呢?他向來是恩怨特別的分明,可是當他成為被火鳳怨的人的時候,他忽然想對她說一聲:得饒人處且饒人吧……
他無奈地歎了口氣,伸手將自己的外套脫了下來,走近火鳳,並肩坐在她身旁,長臂一伸,便將衣服環在她的週身,長長的手指觸到她的削瘦的肩頭,感受到她週身的涼意,眸色一沉,剛要出聲,卻見火鳳淚眼朦朧的抬起頭,所謂梨花帶雨也就是這般光景吧!未脫稚嫩的臉上淚雨點點,真不是一般的惹人憐愛,只見火鳳愣愣地看了他半天,然後伸出手掐了掐他的胳膊,或許感覺到身邊的人是那樣的真實,便哇的一聲,伸出手抱住他的脖子,亦影也像是被嚇住了一樣,全身一僵。
也難怪,他的身份,誰敢這樣對他?而火鳳卻慟哭出聲,就好像受了幾輩子的委屈一樣,面子,尊嚴什麼都不知道哪裡去了,只知道自己心裡有一股心酸的喜悅,肩膀一抽一抽的,亦影的脖子處馬上就濕嗒嗒一片了……
小嘴裡還哽咽著,「我…還以為…你,你們…都都不管我…了,我好…難過…,這裡……一一個人……都沒有……」
亦影剛剛還雲裡霧裡的,算是明白怎麼回事了,他們都沒在亦影閣。眸中神色暖了暖,伸出剛剛還僵硬著的手,用著他都沒有感覺到的溫柔,輕輕地拍著她的背,順便向上攏了攏披在她身上的外套。
「我們只是出去辦事去了,怎麼會離開呢?傻丫頭……」寵溺之情溢於言表。
而火鳳卻像是因為這幾句話受了鼓勵一樣,哭聲一聲大似一聲,鼻涕,淚水混在一起,肆意橫流,濕了還不算,火鳳還在上面來回蹭,亦影的俊臉黑了又黑,不過幸好火鳳哭得很忘我,沒有感覺可言,更何況還有面具擋著。
因為在夜裡坐了太久,穿得又薄,全身泛著陣陣寒意,冰冰的胳膊,冰冰的臉,亦影下意識地將懷中慟哭的人往自己懷裡帶了帶,雙手撫著她涼涼的背,施了幻術,將自己的熱量輸向她的身體裡。
倏地想起來了,他奇怪自己怎麼感覺不到她的氣息了,垂眸帶著確認的神色看向懷中依舊抽噎的小人,她沒有睡覺……
他暗中運行了一下自己的靈力,沒問題,難道是,她?
亦影隱在銀色面具裡的眸色沉了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