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楓紅鸞是明白說什麼了。
寧拆十座廟,不拆一門親。
她想,無論她去說,還是泓炎出面,父親都會聽見去的。
還想著怎麼治何吉祥,這回,倒是不用發愁了,大有人為她代勞。
尹天高最多只能活兩月,就算再要給何吉祥在兩月內製造一個「種」,何吉祥才落了一胎,也不可能再懷上了,尹天高至死,都不可能為尹家留下「命脈」。
何吉祥想必是知道腹中的胎兒是個孽種,才會這樣毫不憐惜的利用這個孽種來博取楓城的同情,她還真是下足了血本。
故意和鳳城說說尹天高虐待她而不敢回家。
敢,怕她是真的不敢。
但是原因,絕對不是尹天高虐待她,而是,怕尹天高虐待他。
尹家三代單傳,就只有尹天高一個男丁。
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尹天高為了這個「後」,這份「孝」,連男人的尊嚴都可以罔顧,只為了瞞天過海留下一個尹家的孩子。
而現在,何吉祥卻生生斷了尹家最後一點脈搏,怕是尹天高,絕對不會姑息了這個何吉祥。
本還擔心父親回來,沒有辦法和父親交代為什麼禁閉何吉祥,現在,也有了新的說辭了,楓紅鸞腦中轱轆,主意就來了。
一雙小手,攀住泓炎的肩膀,果然比她孤軍奮戰要來的爽快多。
關於何吉祥和尹天高的種種,如果她自己去查,不知道猴年馬月才能查出個結果。
而泓炎,短短沒用三日,就把尹天高的瞞天過海給拆穿了,還揭了何吉祥這一個底。
這回,楓紅鸞當真能完一完成心願,不讓何吉祥同凌澈,董氏一樣,死的那麼痛快。
所有的仇,所有的恨,總有以牙還牙,以眼還眼的一日。
那場熊熊烈火,燒燬的,是她對何吉祥所有情,埋下的,是深仇大恨。
鳳凰涅槃,便是她逆襲的時刻了。
何吉祥要恨,要怪,也只能怪這是她自己種下的因果,才會有這般的報應。
*
楓城是突然收到聖上旨意,前往滁州處理一些軍務,短暫也就三日,不過沒想到一回來,便聽得滿城風雨,到處都是關於何吉祥身染花柳病的傳聞。
他馬不停蹄,狂奔回家,想要知道他離開這幾天,到底發生了什麼。
一進府門,楓紅鸞就在門口等他。
是掐算著時間,知道楓城這個時辰會回來,楓紅鸞便搶了先機,在何吉祥一把眼淚一把鼻涕控訴之前,直接打何吉祥一個措手不及。
「你可回來了爹爹。」
「怎麼了?」
「爹爹,女兒有事情要和爹爹商量。」
「我也正好有事情要問你,外頭那些傳言,怎麼回事?」
就知道楓城必定會問這個問題的,楓紅鸞早有應對:「爹爹我正要和你說這事兒。」
楓紅鸞一臉愁緒:「女兒叫人打探了,這傳言,好似是從煙柳巷起的。說是同尹天高交好的幾個大人,無意間去煙柳巷尋花問柳,透露出去說吉祥姐姐落了胎,在娘家坐月子。也不知道哪個最賤的,誹謗吉祥姐姐,說她之所以回娘家,是因為身上有病,所以才會落胎,沒了孩子,不知道怎麼對尹大人交代,所以躲娘家避著呢!」
看一眼楓城凝重的臉色,楓紅鸞義憤填膺的跺了一下腳:「可恨那些人,以訛傳訛,聽說姐姐是身上有病才落了胎,一個個亂說話,煙柳巷那種地方, 能傳出來的話,自然都難聽,一傳十十傳百,就傳成這樣了,當時,就不該讓姐姐回來,爹爹你也是考慮不周,如今落人話柄,白白污了姐姐清白,這可好。」
楓紅鸞眼不眨,臉不紅,心不跳,裝模作樣,便是連從小看著她長大的楓城,也輕易被騙過去。
聽到楓紅鸞的數落,又是氣又是悔:「你是不知道那尹天高怎麼對你姐姐的,為父也只是不想她回去受委屈,哪裡會顧慮到這麼多。」
「爹爹糊塗,嫁出去的女兒,哪裡有這樣回娘家的,就算尹大人對姐姐不好,父親打也罷,罵也罷,人家還出休書,就不該讓姐姐住家裡。」
看到楓城一臉惱色,她又軟了語氣:「寧拆十座廟,不拆一門親,爹爹你也知道尹大人人品貴重,就算和姐姐之間有些摩擦,責罵警告他一頓便好,你比他權高位重,他之前敢怠慢姐姐,是以為二娘的事情後,我們楓府不要姐姐了,可現在要是爹爹出面昭告天下,姐姐依舊是我們楓府的小姐,就算給他尹天高十個八個膽子,他倒是敢動姐姐一根手指頭試試。」
聽著楓紅鸞說的,確實在理,楓城一個粗人,打仗的事情他在行,這種家裡頭的事情,他確實就不太懂得拿捏了。
楓紅鸞說的對,尹天高之前對何吉祥一直好好的,虐待何吉祥也就是這段時間的事情,大約是尹天高覺得何吉祥無依無靠了好欺負,寧拆十座廟, 不拆一門親,若是真的被休離了,那對何吉祥來說,可就是莫大的難堪了,比死也痛快不了多少。
這個時代,女子一旦被休離,便是連娘家也待不得。
會由官府發了文書,送到專門的尼姑庵裡,帶髮修行。
官府派了幾個婆子看著這些被休離的姑子,哪個要是敢出尼姑庵,便要責打,同坐牢一般拘束,唯獨好過坐牢的是,家眷可以探視,一年卻也只能三次。
而這些人若是敢梅開二度與男子勾搭,輕則掛上蕩婦的牌子遊街,重則浸豬籠,當真是比死都難受。
楓城當時只顧著生氣,顧著替何吉祥不值當,怕何吉祥回去依舊被尹天高虐待,所以接了回來就近的好好照顧,卻沒想那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