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大驚軍死了,董氏死了,凌澈凌母死了, 何吉祥也不足為懼, 父親一旦升任大將軍,韓慧卿也不敢如上輩子一樣放肆,一切其實都已安定。
一路荊棘走來,傷痕纍纍,現在終於走到平坦大道上,但願一帆風順。
「父親,我請你個事兒,你可方便幫我?」
父女之間本不該如此生分,但是這件事情,若是被人抓住把柄,怕是會落人詬病,畢竟為了私事調度軍隊,在泓朝是不被允許的。
可是留香對楓紅鸞來說,意義非凡,她無論如何,也要請楓城幫忙。
楓城忙道:「你只管說來,只要為父做得到的,就是天上的星星,也會幫你摘下來。」
楓城對楓紅鸞的疼愛,當真是到了寵溺的地步,也難怪上一世的楓紅鸞,能夠無憂無慮直到死的那天,有這樣一個父親替她當初一起的災難和痛楚,她自然可以活的那般無憂無慮。
感謝上蒼給她重活一世的機會,讓她能夠報答父親,用自己的脊背,替父親擋住所有的陰謀,暗算,災難,痛楚。
看著楓城慈愛的容顏,楓紅鸞輕輕一笑,開口道:「我想讓父親調度一支軍隊,幫我尋找留香下樓,可以嗎?」
楓城靜默了會兒,抬頭答應:「可以,我知道留香丫頭和你從小一起長大,感情甚篤,一日找不到她,你一日不會安心,放心,我會派人去找的,你安心養病。」
「多謝爹爹!」
「時辰不早,我也是忙裡偷閒過來,現在和無名還要去兵部,大將軍安插的那些黨羽,一一拔出當真不是容易的事情,不過假以時日,我會讓整個軍隊,成為我楓家軍。」
楓城說的時候,眉目飛揚,楓紅鸞卻是柳眉微微一緊。
看了看周圍,她不得不提醒道:「父親,泓朝的軍隊,永遠是泓家軍,小心隔牆有耳,若是叫人聽了去,我怕不好。」
楓城也一驚,他是有些得意忘形了,忙道:「說得對說得對,是為父說話不經腦子了。」
楓紅鸞知道父親是個粗人,言辭表達上有時候因為情緒激昂可能會有些不恰當,但是她瞭解楓城,不代表別人也瞭解楓城,如果方纔的話傳到皇上耳朵裡去,必定又是一場風雨。
這個天下,是泓家的,這個天下 一草一木一兵一卒,都是泓家的,她不得不提醒父親,說話要稍微小心一些。
如今他正得志,大將軍之位是板上釘釘,唾手可得,這是權力中心的位置,有多少人虎視眈眈,有多少人羨慕嫉妒,又有多少人就等著他父親說一兩句「無心之言」大做文章?
一切,都要小心為好,高處不勝寒,說的便是這個意思吧!
楓城的性子, 楓紅鸞不免擔心。
楓城向來是個粗人,口直心快,不比夏輝,城府極深,老奸巨猾,見人說人話見鬼講鬼話。
這樣性子看上去粗咧咧的父親,楓紅鸞真是替他擔心。
如今父親最為的信任的,已經不是洛河而換成了無名,楓紅鸞之前因為懷王一句「洛河是大將軍派來蟄伏在你父親身邊的奸細」,而一直對洛河有一種疑鄰盜斧的感覺。
如今總算父親另外培植了一個親信,她也安心許多,只願無名是個聰明人,能夠時時刻刻提醒父親,小心言談。
楓城走後不久,泓炎就進來了。
方才是特地給父女兩人留了說話的空間,他才避了出去。
如今回來,看到楓紅鸞皺著眉頭兀自神遊,連他進來都不曾發現。
他擔憂的問了一句:「怎麼了?」
楓紅鸞還神,忙淡笑道:「沒事,我父親走了嗎?」
「嗯,剛走不久,何吉祥方才來過,我打發了走,我想你是不願意看到她的。」
「嗯!」何吉祥會來,大約是來的看她差點沒了孩子的窘樣的。
和何吉祥之間,可謂是徹底撕破臉皮了,何吉祥現在應該身染了花柳,不好過,那樣污穢骯髒的人,她才不願意她的靠近。
忽然,她眉心緊了起來。
「何吉祥什麼時候來的?」
「就你父親來見你的時候。」
「什麼時候走的?」
「半個時辰光景,怎麼了?」
楓紅鸞淡笑一聲:「呵,無事,我頭皮甚癢,多日沒有沐浴洗漱,髒的都發愁了吧,天天熏艾,整個人都如同從艾缸子裡撈出來的,江南子也不知道何時回來,問問他這樣的日子,還要過多久,我從小到大都沒這麼髒過。」
順著那糾結在了一起的烏髮,她臉上幾分苦惱的顏色。
泓炎卻順手從她手中撩過了那幾縷烏絲,放在鼻翼下輕輕嗅了嗅:「如何,我覺得都是香的,江南子就快回來了吧 ,等到你身子好些,我帶你華清池沐浴,那是宮廷中,只有我母親才可以去的地方,極為華美,引的是千百里外天然的溫泉水,水池裡養了一些小魚兒,專門吃人身上的污垢,你肯定喜歡。」
「呵呵,我可不敢。」
楓紅鸞輕笑一聲。
泓炎溫柔的撫摸她的長髮,把她抱在懷中,眼眸看著窗外,滿目愁容。
第八日了,再有兩日,孩子就沒了,倒是他要怎麼和楓紅鸞說。
他滿腹心思沉重,而看似平靜的躺在他胸口的楓紅鸞,如今卻也心事重重。
方纔她可以引開了話題,說頭皮癢癢,其實是不想讓泓炎發現,對於何吉祥今日出現拜訪的事情,她有多惱火。
那賤人,必定是故意的,遲早不來,偏偏擇了今日,何吉祥的目的,壓根來看她差點流產的窘況,因為她知道自己不可能進得來,她的目的只有一個——楓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