楓紅鸞冷眼掃過去,凌冽的讓人大氣都不敢出一口:「饒你不死,是看在你不過是個妓女的份上,我怕髒了我的手。」
說完收回手,嘴角嗜血一抹冷笑,頭也不回丟留香道:「回屋。」
留香著實嚇到了,半晌才反應過來,小步追上楓紅鸞。
回頭,偷眼看那口吐鮮血的女子,再看著楓紅鸞冷傲的背影,心下幾分疼惜。
只怕是小姐氣極了,才會這樣。
可是小姐這樣隱忍不發的怒意,卻真正讓她心疼不已。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小姐的喜怒哀樂之中,似乎少了怒一則。
以前的小姐,但凡有些不順心的事情,總要大發一通脾氣才痛快,可如今,所有的苦楚,所有的難受,所有的憋悶,她卻只往心底嚥下。
從去年那個秋天開始,小姐就變了,變的讓留香陌生,讓留香幾度覺得不認識了。
小姐聰明了很多,暗中的手段有時候讓留香都歎為觀止,身邊的惡人,被小姐一個個撕下虛偽的面具。
留香從一開始的無所適從,到現在的漸漸適應。
卻是越發的覺得,小姐越來越孤單,越來越會隱藏自己。
所有的痛,所有的憤怒,所有的苦楚,她都埋藏在心底,不讓人窺覷到半分。
留香想分擔,可是……
看著那孤傲離開的背影,她根本連怎麼分擔都不知道。
*
回屋,眼前景象叫楓紅鸞吃驚。
屋子裡,已經不剩半分她東西,翡翠屏風上的斗篷不是她,梳妝台上的胭脂水粉不是她,桌子上那套茶具不是她的嫁妝,還有牆壁上幾副清雅的掛畫,如今全換做了工筆精緻的牡丹花。
擺設,陳列,東西,一應都換了新的,她立在門口,聞著屋子裡屬於其他女人的氣息,心如刀絞。
原來不用等她來宣判還要不要愛泓炎,泓炎就已經給她們的感情判處了死刑。
有酸澀的味道,在喉嚨口翻湧,酸澀中幾分苦楚。
想吐,她卻生生忍住,閉上眼睛深呼吸一口。
「走吧,留香。」
「去哪裡,小姐?」
「去哪裡都好。」
去哪裡,都好過這個晉王府。
她舉步要離開,一道清秀的身影從左端長廊出現,看到她的瞬間稍顯吃驚。
旋即收斂了面色,微微笑著上前。
「王妃吉祥。」留香給對方福了個身。
夏蓉靈笑的溫和:「起吧,留香,你先把你家小姐東西送到清風閣去。」
清風閣!
呵呵,想來諷刺,她出嫁那天的清冷婚房,後來一直是夏蓉靈住著,現在終於還是要還給她了嗎?
從佛法上講,因果輪迴?
是她終究是她的,不是她終究想要也得不到。
夏蓉靈分明是在打發留香下去,有話要同楓紅鸞說。
楓紅鸞倒是想聽聽,她要說什麼。
「留香,去吧!」
「是,小姐!」
留香下去,夏蓉靈看了一眼屋子,笑的幾分尷尬:「抱歉,這並不是我的主意,如果你不想進去,我們就隨處走走好嗎?」
「我知道不是你的主意!」
楓紅鸞嘴角一抹淺笑,就算是心在滴血,也不會讓人看出半分來。
「你回來,王爺知道嗎?」
「我稍後會同他說。」
本想說「知不知道又何妨」,可這句話中明顯是帶著情緒的,所以轉了別的話。
她想告訴夏蓉靈,一切對她來說,都如常,都照舊,她不會為了誰,心底蕩起半分波瀾。
夏蓉靈靜默了一會兒,星辰美眸看著楓紅鸞,停下了腳步:「有件事情,我一直想祈求你的原諒。」
心頭疙瘩一下,莫不是夏蓉靈同泓炎,已經……
「你放心,我和王爺不過是有夫妻之名,沒夫妻之實。」
沒想到心思會讓夏蓉靈看穿。
楓紅鸞不語。
夏蓉靈笑容溫婉:「我想請你原諒我這幾日不得脫身,不能去懷王別苑看你,王爺說你身子不適,需要在那修養身息,如今可是好點了嗎?」
呵呵,他是這樣說的嗎?
他沒有告訴夏蓉靈她為什麼身子不適嗎?
是不想告訴夏蓉靈,還是不敢告訴夏蓉靈在她的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罷了,楓紅鸞已然心冷,她如今什麼都可以不在乎了,只要公孫媚娘幫她拿到遺詔,只要除掉了大將軍,只要護衛住她棋盤上所有的棋子,別的她已經全無所謂。
哀莫大於心死,此話矯情,可卻是她如今的真實寫照。
她對泓炎,當真是哀莫大於心死。
對夏蓉靈,她也是退避三舍。
她現在,只管做好她想要做的,其餘人,要如何,想怎樣,都與她無關。
「偶覺不適,如果王妃沒有別的話吩咐,我就先行告退了。」
「楓紅鸞!」
「王妃請講!」
她回頭看著夏蓉靈,夏蓉靈卻只是淡淡勾了一抹笑意:「沒事,你下去吧!」
下去吧!
她果然,已經是晉王府的正妃了,已經知道端著架子讓她下去吧,也知道和她說那些狗屁的客套話。
她雖然笑容依舊如常溫和,可是楓紅鸞怎看不出來,那溫和笑意根本不達眼底。
不想和她過多言語,楓紅鸞轉身提步,朝著清風閣去。
清風閣,燕兒同留香正在敘舊,看到楓紅鸞進來,燕兒忙迎了上來。
「小姐,你可回來了。」
「嗯!」
她淡淡一聲,掃了一眼屋子,沒有半點反應。
只說:「倒杯水,我口渴。」
「小姐冷嗎?這裡走的穿堂風,又少見日頭,屋子終日冰冰的,小姐若是冷,奴婢去生個炭爐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