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堂之下,何吉祥似乎沒了任何聲響,臉色一片死寂灰黑,楓紅鸞知道,大約何吉祥是問過尹天高了,那何吉祥是個聰明人,有些要爛在肚子裡的話,大概也不會說了。
就算是輸,楓紅鸞也不會讓自己狼狽不堪,那只黑手如此冤枉她,步步為營,請君入甕。
不是她不防備,而是楓紅鸞壓根沒想過,在她和何吉祥身後,還躲著一個暗人。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這次她算是栽了,恐怕現在所有人都只以為她是個心狠手辣之人,非但要殘骸自己的姐姐,而且還要殺人滅口,指使手下,濫殺無辜。
別人怎麼說她,怎麼看她,她都無所謂,她唯獨擔心的,是他的看法。
是,她是心狠,是毒辣。
但是她把自己的狠毒掩藏的深不見底,不漏半分,因為她想在泓炎面前,是個最美好的樣子,任何一個男人,再愛一個女人,也忍受不了枕邊人,是個不折手段的毒婦。
如今的楓紅鸞,卻真實被蘭香那賤婢污蔑成了一個不折手段的毒婦,她沒辦法給自己洗脫,那些真實的罪名她都可以掩藏到很好,放火殺凌澈嫁禍給凌天恩,一劍貫穿董氏的腦袋殘殺無辜的車伕,下毒毒害韓慧卿,這些黑暗和狠毒,她都可以掩藏到很好。
可如今,將她黑乎乎呈現在人們面前的,不是這些曾經真正做過的事情,而是一件她自己都沒有料想到,會被將計就計,設計冤枉了的事情。
無論如何,她是解釋不清楚了,大牢肯定是不會蹲的,畢竟她是晉王側妃,是驃騎將軍的女兒,更重要的是,她腹中懷著皇嗣,誰敢動她,就算蘭香口中的話句句屬實,皇室為了保全面子,也會給她出面解決,不動聲息。
可是,她介意不是蹲不蹲大牢,而是泓炎,泓炎會怎麼看她,她心機頗重,雖然嫁給泓炎之前就和聯手耍了幾次心機,可那畢竟只是小伎倆,無傷大雅,這次涉及人命,人人都以為她要害死何吉祥,人人都以為她派人殺人滅口,人人都以為她蛇蠍心腸。
泓炎會怎麼想?
一路回去,楓紅鸞心亂如麻,馬車上,她再也端不住鎮定,臉色一下垮塌了,滿目怔忡,似乎到現在也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會被反算計一把。
「小姐,小姐你沒事吧!」
「留香!」她開口,有氣無力,「給我點水。」
留香趕緊拿竹壺,倒了一些給楓紅鸞。
楓紅鸞卻是避了那只水杯,直接從留香手裡拿過整個竹壺,仰頭大口灌下,心亂如麻,似乎只有這樣,才能讓那個自己平靜一些。
留香擔憂,上前拉她的手:「小姐,小心嗆到,小心嗆到。」
「呼……留香,我沒事,你放心。」
「小姐,蘭香為什麼要出賣你?」
楓紅鸞身形稍僵了一下,旋即苦笑的看向留香:「你相信小姐我?相信蘭香說的都是信口雌黃?」
「奴婢相信小姐。」
「多謝你的相信。」世人皆然以為她是黑的時候,還有一個人相信她是白,她心頭也欣慰了,可是泓炎不是留香。
留香自幼隨了她的母親,十分忠誠,無論楓紅鸞說什麼,她都不會懷疑,很多事情,楓紅鸞不需要解釋,只要一個動作,一個眼神,留香自然明白楓紅鸞心思。
可是泓炎不是,她們認識還沒多久,算起來也不過大半年,他不會像留香那般,無條件的相信她。
閉上眼睛,她極力隱藏逕自的黑暗翅膀,自己宛若閻羅的一面,可卻沒想到用這種方式被扒出她的陰毒和狠辣來,無論如何,她都希望,泓炎相信她。
*
晉王府,楓紅鸞回去的時候,泓炎尚未下朝。
想必今日在府衙的事情,應該多不了多會兒,就會傳入宮中,楓紅鸞靜靜等泓炎回來,午膳也沒吃,沒有胃口。
想到今日府衙之中,蘭香出列種種證據,都叫她百百口莫辯。
那偽造李大夫自己的信件,經過師爺嚴格鑒定,自己果然有出入,李大夫寫自己姓氏的時候,那個李字一撇收筆時候會顫抖,所以一撇之處,總有些開叉的感覺,而那些從尹府搜出來的信件,卻沒做這個特徵。
最重要一點,李大夫寫字喜歡寫沒墨了再卻沾取,所有李大夫一般手稿上的字跡,都是由濃到淺,有時候最後幾個字, 顏色已經極淡了,這點那些尹府搜出的信上也沒有。
之前指正何吉祥去同德堂看病,每次都是李大夫單獨問診的李大夫徒弟也說了,其實他只是看到何吉祥來問診,至於何吉祥和李大夫之間除了大幅和病人的關係外還有沒有其餘關係就不得而知了。
這個供詞,顯然對何吉祥是有益的,因為從來沒有人明眼看到何吉祥和李大夫有任何不可告人的秘密過。
再加上從李大夫的病案筆錄中,有一份何吉祥的問診記錄,鉅細靡漏,就連每次開的藥方,都記載的清清楚楚,由此可見,何吉祥真的是去看病的。
種種證據,加上何吉祥和尹天高入獄來死不招供,這兩人清白之身無虞。
楓紅鸞知道,被釋放指日可待,畢竟尹天高是宗人府丞,官居三品,這種誣陷之事,在證據確鑿的情況下,肯定不會成立了。
這些假證據,也正好證實了蘭香說的是真話。
而一旦蘭香說被認定是真話,楓紅鸞就坐實陷害自己姐姐的罪名。
至於動機,蘭香背後那只黑手,真的是安排的天衣無縫的,說楓紅鸞是因為董氏雇凶企圖殺她,對此懷恨在心,因為董氏已經故去,所以這份恨意就移轉到了董氏之女何吉祥身上,勢要找何吉祥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