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舟沉默,是啊,怨恨的權利,總得給那個失敗的人,不是嗎?這個時候,方舟突然想笑。看來,自己也是很偉大的,竟然連怨恨的權利都放棄了,這麼輕易的就祝福沐依涵和司徒夜。又或許……他對沐依涵的感情,根本就不是愛也說不定呢?
想到這裡,方舟再一次打量面前這個明顯沉浸在痛苦之中的左一冥。那這個男人對沐依涵的感情,就是愛嗎?
只不過,這個問題,方舟不便多做猜測,畢竟到這一步,他已經算是外人了,別人的內心深處,不是他該涉獵的地方。
他現在需要知道的,只是左一冥對沐依涵的態度,然後再來判斷,要怎麼跟沐依涵說『左一冥』已死這個消息。
方舟等了好久,才等到左一冥開口。
「我會回先回英國處理一些該處理的人,然後就回泰國總部。往後,大概再也不會出現在這裡了。」
「至於她……就讓她認為我死了好了。既然我不能佔有她的人生,那麼我就永遠的留在她的心中,我要讓她在想起我的時候,至少會感到一絲疼痛,至少會記得,曾經有一個左一冥,這樣用力的愛過她。」
左一冥說到最後,反而變得平靜,就當是,他為自己的愛情,做的最後的祭奠吧。
方舟看著這樣的左一冥,突然覺得無話可說,疲憊的感覺讓方舟想要立刻離開這裡,然後悶著頭好好的睡上一覺。
於是,方舟站起身點點頭,「我明白了,明天,各大報紙上都會出現左龍堂堂主在蘇州遇害身亡的消息。那麼,你準備什麼時候離開?我送佛送到西,安排飛機送你回英國。」
左一冥閉了閉眼睛,慢慢的倒在床上,「越快越好吧,還有,真的謝謝。」
方舟沒有回話,只是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這個小旅館。
每段不該有的戀情,都會有其終止的時候,即便會疼,也只能忍受。因為,這就是成長。
……
當鋪天蓋地的『黑幫老大蘇州遇刺身亡,糊塗警察為避麻煩草率焚屍』的消息,湧入沐依涵的家中的時候,沐依涵簡直受了當頭棒喝。
顫抖的手,幾乎無法拿住報紙,滿腦子都是左一冥死了的消息。
「怎麼會死了呢?一冥那麼厲害,一冥還那麼年輕,都還沒有享受過自己的人生……他怎麼會死呢?!我不相信……」
臉色難看的沐依涵被司徒夜摟進了懷裡輕輕的安慰著。
司徒夜瞟了一眼報紙,心裡也泛起了疑惑,總覺得左一冥不是那麼容易就死了的人。
沐依涵臉色蒼白的看向坐在另一邊,低著頭面色嚴肅的方舟。
「方舟,這個消息,其實是假的對嗎?什麼一冥只剩下骨灰,也是假的對不對?」
沐依涵小心翼翼的問話,讓方舟抿了抿唇,在心裡腹誹。
左一冥,你的目的達到了,依涵的確為了你而心疼。只不過,你的心裡真的能夠好受一些?
方舟不說話,沐依涵的心沉入了谷底,緊緊的閉上眼睛,伸手抓住司徒夜的袖子,顫抖著開口。
「是我的錯,是我的無情,逼走了一冥,才讓一冥遭遇了這樣的事情。一切,都是我……」
看著沐依涵的自責,司徒夜的心,也揪痛著。
「別這樣,這並不怪你,在黑道上混,總像是在刀刃上舔血,這是他的命。」
沐依涵搖頭,搖著搖著卻搖下淚來,「不,他本來不用遭遇這些的,自從遇見了我,他就從來沒有交過好運,如果不是遇見我,他也不會到這兒來,也不會……」
是她,耽誤了左一冥一生……
沐依涵無聲的哭著,眼淚掉進嘴巴裡,滿是苦澀的味道。
司徒夜看著沐依涵不停的掉眼淚,抿了抿唇,先是看著方舟說,「我要他的骨灰。」
然後司徒夜又憐惜的吻了吻沐依涵的鬢角,「別哭了,哭也無濟於事。女人,我們把他帶回家,讓他在清淨的地方入葬,給他一個安穩的家,好嗎?」
沐依涵聽了司徒夜的話,抬起朦朧的淚眼,點點頭,終於忍不住一頭扎進司徒夜的懷裡,放聲痛哭。
「怎麼會這樣……哇……怎麼會這樣……」
司徒夜輕輕的拍著沐依涵的脊背,然後用變得嚴肅的眼神看著方舟。
方舟也看著司徒夜,忽然覺得明人眼前不說暗話,就朝司徒夜攤了攤手。
司徒夜蹙眉,低頭看了看懷裡哭得傷心的女人。
算了,就讓小女人當他死了吧,也許,這樣對大家都有好處。
……
自從得知左一冥的『死訊』,沐依涵整個人都消沉了不少,被隱瞞了消息的努兒曾經問過媽咪怎麼了,也被沐依涵搖頭敷衍過去了。
可是即便再怎麼傷心,日子還是要過下去。
沐依涵從方舟那裡得到了左一冥的『骨灰』,傷心的她完全沒有功夫去考慮,左龍堂的人怎麼可能放自己堂主的骨灰在別人手上,只一心一意的每天一炷香,祈禱左一冥來生投胎到一個好人家,遠離黑道,遠離紛爭,也遠離一個叫沐依涵的女人。
……
時間過得飛快,到了司徒夜拆線的日子,也到了沐依涵跟蘇州說再見的時候。
臨走前,帶著依然不多的行李,沐依涵回想著著三年來在這裡的點點滴滴,酸甜苦辣都湧上了心頭。
來送行的人只有方舟,木茵晗,小木頭還有威爾,沐依涵有些心酸,
雖然在這裡生活了三年,自己並沒有留下什麼印記在這裡,唯一證明過自己在這裡生活過的,恐怕就只有這些朋友了。
這個安靜祥和的地方,自己終究要遠離它了。
看著沒有怨言的,不求回報的照顧了自己和孩子三年的方舟,沐依涵的鼻頭微微發酸。
「謝謝你,方舟。」千言萬語,到頭來沐依涵才發現,只有『謝謝』兩個字,最能表達她的心情。
方舟搖了搖頭,微笑著上前給了沐依涵的擁抱,然後不顧司徒夜鋒利的眼神,方舟開口,「這裡隨時歡迎你回來,小宅子的大門,永遠想你敞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