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母說這話，算是接受了沐依涵。
沐依涵聽了司母的話，驚訝的看著司母，眼睛裡甚至閃出了淚光。
伸一隻手，和司徒夜緊緊相握，沐依涵極力控制著自己的眼淚，然後對司母說，「我會的，謝謝媽。」
司母抱著囡囡點點頭，回頭看了一眼自己的丈夫。
司父現在心裡也很複雜。
他的本意是要沐依涵離開小夜，不能再讓兩個人互相折磨了。可是，沒想到事情發展到了這個地步。他現在也沒有底了，兒子的臉上是渴望幸福的表情，他不忍心，打破兒子的希望了。
司父歎了口氣，看了看妻子，微微的點點頭，然後看著司徒夜。
「小……小晨。你，跟我上來。」
天知道讓司父吐出『小晨』兩個字，是多麼的艱難，可是，司父妥協了。
他固執了一輩子，小夜也辛苦了三十年，該妥協的時候，他也要學學妥協了。
司徒夜聽父親叫自己『小晨』，心裡明白，父親是真的妥協了。
跟著父親上樓，司徒夜抿著唇，心裡說不感動是假的。
父親快六十歲了，普通人家的六十歲的老人，已經兒孫繞膝，頤養天年了。
可是他的父親，卻仍在奔波著。
美國方面的生意需要父親照看，晨，需要父親照看，父親還要分神來顧及自己，顧忌妻子，父親，真的很累了吧。
司徒夜完這些，心裡微微的嘲笑自己。
司徒夜啊司徒夜，你才想到這些嗎？以前怨恨父親的時候，怎麼不想想這些？
快要走上樓梯拐角的司徒夜，回頭看了一眼微笑著陪母親坐著的沐依涵，攥了攥拳頭，然後又鬆開。
自己的變化，全是因為這個女人。
進了書房，司父沒有像往常一樣坐到大書桌的後面，而是坐到了靠牆的沙發上，然後指了指旁邊的位置，示意司徒夜坐下。
司徒夜垂首坐在司父旁邊。
這是他們兩個，第一次這樣坐在一起。
沉默半晌，司徒夜先打破了沉默。
「晶晶，已經被送走了？」
司父沉重的點點頭。
「晶晶的精神狀況不太好，醫生建議送醫院治療，前一個星期，就已經走了。」
司父接著問，「靳萬邦和宇文森的事怎麼樣？」
司徒夜淡淡的回答，「李浩天幫打得官司，他們大概，要在監獄裡住一輩子了。」
司徒夜說的簡單，但司父知道，以司徒夜的個性，不可能就讓他們住一輩子牢這麼簡單。
說完這些，父子倆又陷入了沉默。
「沐依涵，是怎麼回事。」
再開口，就是司父詢問沐依涵的情況，而司徒夜想了想，才開口。
「決定在一起的那段日子，我們都想要拋開以往的所有，在一起。」
「誰知道，真相那麼讓人難以接受。」
「從美國回來，我想要瞞住她，再多佔有一點美好的生活。」
「卻不想，她，想起了失憶前的所有的事。」
「她又懷了我的孩子，可是，她不要我們的孩子，要打掉孩子。」
「後來，藍染幫我催眠了她，讓她的記憶留在21歲那年，讓她以為我就是晨，是那個她愛的男人。」
「所以，才變成了現在的樣子。」
司徒夜說的很簡單，把這段時間以來的事，用三兩分鐘就講完了。
可是，司父卻沉默了。
他能明白，司徒夜這段時間有多痛苦。
「你知道，催眠不是長久之計。以前的那些事，還是像定時炸彈一樣埋在你們中間。你可以確保，當她再一次想起過去的時候，不會再一次決定離開你嗎？到那時，你怎麼辦？要再催眠她一次？」
「還有，萬一晨醒了過來，你又要怎麼辦？」
司父的話，句句刺在司徒夜的心上。
這也是他擔心的。
可是，他沒有辦法，沒有更好的能留住沐依涵的辦法，他只能這樣。
「父親，我愛她。您從小就教我，對於自己想要得到的，就要不顧一切去爭取，不論結果如何，至少享受了過程。」
「對沐依涵，我也是同樣的心情。我知道未來很迷茫，可是，我想爭取，就算最後她還是要離開我，至少，我擁有過她。」
聽了司徒夜的話，司父閉上眼睛揉了揉緊皺的眉頭。
孩子的固執，真的是從他這裡學到的。
他的確培養出一個優秀的接班人，可是，也培養了一個，固執的，不懂愛的男人。
「沐依涵，歸根到底是我們司徒家欠了她的，趁著這些日子，能補償，便補償吧。」
「還有，這件事不要告訴你母親，她已經很累了，就別再讓她操心了。」
司徒夜聽完司父的話，垂著眼簾，低聲的說了一句，「謝謝，父親。」
司父聽見了，沒有反應，只是從沙發上站起身，背對著司徒夜朝書房的門走去。
「下去吧。」
步履穩健，身姿挺拔，司父還是一如既往的自信，有威嚴。
可是，如果司徒夜夠細心的話，就會看見，司父那微微濕潤的眼角，和那微張的嘴巴裡的那一聲，無聲的歎息。
司父和司徒夜下了樓，沐依涵正在和司母看一本照顧特殊嬰兒的書。
看到父子兩人下來，司母合上書，對沐依涵笑了笑。
「他們父子倆下來了，咱們吃飯吧。」
沐依涵溫柔的笑著，看向司徒夜的眼睛裡，慢慢的都是開心。
看來，她和司母相處的很好。
「來，努兒，跟奶奶一起吃飯了。」
司母笑著叫坐在一邊看電視的努兒，完全是一副疼愛孫女的奶奶的樣子。
「來了奶奶！努兒要和奶奶一起坐。」
努兒聽司母喚她，就笑瞇瞇的跑到司母身邊，拉上司母的手，撒嬌般的說。
司母看著可愛的孫女兒，心裡酸酸的，她的孫女兒，她盼了好多年的天倫之樂，終究是來了。
飯桌上，司父坐主位，司母坐在司父右手旁，身邊是左兒，司徒夜坐在司父左手旁，身邊是沐依涵。
這不是他們幾個第一次坐在一起吃飯，可是，這卻是最平靜，最和諧的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