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裡,言珊一手撐著腦袋,靠在普笙的病床旁。
「言珊姐……」普笙睜了睜眼,微弱地在氧氣罩裡吐著霧,視線迷離。
聽見聲音的言珊頓時清醒過來,握住普笙微微上揚的手,「怎麼樣了?傻孩子,生了病為什麼不告訴我們?」
生了病……言珊說得很淡很淡,但普笙自己心裡是明白的。
先天性心臟病,能活到現在這樣二十幾歲,她還是比較福大命大的。
「不要告訴她……」
普笙空握了握,才發現自己根本沒有力氣。
言珊反握住她,「……傻丫頭,你這樣苦著自己身體不行的。怎麼不早點接受治療?」
她有早些接受治療,她有一個愛她的男朋友,可她能怎樣?
從中學前家裡的那一場風波之後,她就注定只能活到二十多歲。
她好不容易下定決心和男友決裂,好不容易奔赴蘇芒,只想在有生之年好好照顧這個為自己掏心掏肺過的女生。
小時候的那些事情卻記得這麼深刻。
她那麼欺負過蘇芒,嘲笑她,可是到頭來呢?
她還是沉浸在了蘇芒對她的好中。
她說不出對不起,也不敢說再見,最好的方式就是陪在她身邊,哪怕只有短短的一段時間,她走了也無憾。
暮夏的風吹進病房裡,帶著點溫熱,帶著熟悉的溫度。
那是她和她再遇的時節。
也許,從一開始,故事就定在了這個季節,無論時隔多久,在這裡開始,在這裡結束。
「蘇芒能夠有你這樣的朋友,是她的福氣。」言珊歎道,不禁雙眸含淚。
她其實不是個矯情的人,只覺得眼前這個女生堅強得讓人心疼。
「不,遇見她是我這輩子最幸運的事……」普笙視線迷離,呼吸越發急促,隨之而來一陣劇烈的咳嗽。
「醫生醫生!」言珊按下病床前的呼叫器,頓時慌亂得手無足措。
***
「醫生,你說什麼?!」第二天蘇芒趕到醫院,卻得來一句無能為力。
這是她最不願意聽到的一句話。
徐景程背有些駝,整個人顯得疲憊極了。
而蘇芒,則一個人蹲坐在那張梁齊昨天剛躺過的病床前,雙眸空洞。
「梁齊,我還有好多話呢……」
「我們還有好多事沒聊呢,還有你妹妹,你怎麼忍心讓她又成了一個人?」
「小芒……」徐景程走到她身邊,輕輕拍了拍她的肩,「他已經走了,比起這樣,我們更應該找到害他的人,還梁齊一份清白。」
「我會讓他還梁齊一條命。」蘇芒說得平淡,視線放得遠遠的。
像是在看天,像是在自言自語。
徐景程怔住,看著眼前臉色平靜的蘇芒,心裡不由得泛疼。
他這輩子,沒能守護住如親弟弟一樣的梁齊,如今,就連蘇芒,他都不知道該如何安慰。
梁齊啊,為什麼要這麼早離開呢。
為什麼不讓他這個哥哥,好好盡盡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