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就到了高中生涯的最後一個學期。
果然是快近鄰高考,剛一上學我就感覺到了緊張的氣氛。各科老師就跟當年的八國聯軍一樣,無情地來瓜分我們僅有的一節自習課。鋪天蓋地的卷子、考試,把我們折騰得「皮開肉綻、外焦裡嫩」。
這天早上,文琪遲到了。第一節課已經上了半個小時她才來,在我身旁坐下的時候,我清晰地看到了她臉上殘留的巴掌印。不用說,一定是她媽媽又對她施行「家庭暴力」了。
剛一下課,文琪就把她的日記本塞給了我,說道:「先放你那兒幾天,今天她可能會來學校。」
「你不用擔心,你媽媽不會來學校的。」
「真的嗎?」
「真的。但接下來的幾天,你最好不要和金偉聯繫,也別讓他給你打電話了。」
「我已經告訴他了。日記先放你那兒,我媽媽這幾天,天天翻我包。我家裡的抽屜,已經讓她翻了個遍了。」
我輕輕地摸了摸她的臉,問道:「還疼嗎?」
文琪搖搖頭,「我已經習慣了。從小到大,我都是被她打大的。這點兒算什麼!你知道嗎?她今天扇了我十多個耳光,我一滴眼淚都沒掉!再有半年,我就可以上大學了,到那個時候,我就不用在家裡住了,我就可以自由了!」
我心疼地看著她,卻不知道該說什麼。文琪媽媽的做法,實在有些極端。有的時候,我甚至懷疑文琪是不是她親生的。
記得高一的時候,我去文琪的家裡玩。當時她爸、媽不在家。我坐了一會兒,文琪給我端來了兩杯熱巧克力。她有些尷尬地讓我原諒她,不能拿家裡的水果招待我,因為水果的數量她媽媽是知道的。熱巧克力是用巧克力粉沖泡的,她媽媽看不出量。
曾經就因為文琪提前把第二天的水果吃了而遭到了她媽媽一頓罵,結果後來兩天都罰她沒有水果吃。我聽著簡直都不敢相信,我從來就沒見過因為孩子吃水果而如此生氣的家長。
我能理解文琪。我告訴她我根本不會在乎這點小事,而且,相比水果,我更喜歡巧克力。這是真話。
那天回家之後,我跟媽媽說了這件事,我媽媽聽著很心疼文琪。自從那時起,媽媽每天給我帶雙份的水果,讓我給文琪一份。我很感謝媽媽,能這麼理解我的朋友。
文琪從來都沒有零花錢,她所謂的零花錢還是她從每天的午飯錢裡省下來的。雖然她手頭很拮据,但她對我,特別大方。記得高一我們排練服裝節,正式演出前會有綵排預演,每個參與表演的學生都會拿到預演票。當時這國際性的服裝節在廣連特別火,世界頂級的明星都會被邀請來演出。所以,即便是預演票,也特別搶手。我們學生大多都把預演票賣掉,要不就送給親朋好友。當年文琪將預演票送給了她的一個朋友,那朋友給她買了個「可愛多」。她繞著體育場找了我十多分鐘,非要把可愛多給我吃。找到我的時候,「可愛多」已經化掉了。看著她因找我,而被烈日曬得一頭汗,我頓時心裡特別感動。我們倆像兩個調皮的小孩兒一樣,你一口、我一口地舔著那已經化了的「可愛多」,冰淇淋粘在我們的手上、嘴邊,粘粘的,但我們笑得,是那樣的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