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靜默過後,電話裡只剩下嘟嘟的掛機聲。
扔掉電話,安悠垂眸苦笑,以納蘭燁的性格,知道自己騙了他整整五年,無論如何都不會善罷甘休的。
早在生下安逸的那一刻,安悠就想到會有這一天,卻沒想到會這麼快。
「悠悠。」和熙蹲下身子,將外套披在安悠身上,所有勸解的話,最終智能化作一聲歎息。
繞了一圈,一切又回到了原點。他,仍是局外人。
「對不起和熙,小逸是我的命。」
安悠將頭埋在膝蓋上,那樣單薄的肩膀,讓人忍不住想擁抱。
「五年前,媽說她得了癌症,為了籌錢,我去了海藍星。那晚,是納蘭燁買了我。他說,他喜歡我的身體,於是,我成了他圈養在別墅的寵物。後來,我懷了他的孩子,卻被納蘭欣推下樓。我告訴納蘭燁,是納蘭欣害我流產,他卻不信我。緊接著,納蘭欣就中毒了,他又認為是我做的…」
安悠揚起一抹苦笑,「我還傻傻的以為他是喜歡我的,哪怕只是一點點。你知道嗎和熙,當初如果不是納蘭國際,安氏根本不會破產。」
安悠的聲音,輕的像霧,好似被風一吹,就散了。如同她此時的身影一樣,落寞的讓人不忍心去觸碰,彷彿隨意一點風霜,就可以將這個脆弱的女子摧毀。
「然後你不惜割脈傷害自己引我來醫院見你,只為了離開他…」和熙將安悠的手貼在唇邊,苦澀道,「悠悠,你愛上他了,是嗎?」
「那天宴會上,你問我,為什麼要為你建一座根本無法藏人的玻璃房。」勾起唇角,和熙壓下心中翻湧的酸澀,「因為你的美,從不曾為我,你不會甘心被我囚禁。」
安悠一怔,長了半天口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和熙對她的好,她懂,卻不知道該如何接受。
安悠不會說什麼她只把和熙當哥哥當朋友的話,那樣明顯的敷衍,只會傷和熙更深,她不願,也不捨。
「悠悠,別推開我。」和熙將安悠攬在懷裡,輕聲說道,「愛你,已經是我生命中不可缺失的一部分。有多少次,我都想不顧一切將你帶走。可我捨不得,因為你會不開心。悠悠,我這一輩子,永遠無法做出傷害你分毫的事。你知道嗎,不愛安悠的和熙,生命於他,將不再有任何意義。」
仰起頭,安悠將即將奪眶而出的淚水壓下。
安悠,你何德何能,辜負一個這樣深愛你的男人。
「別碰我的女人!」清冷的音聲,如隆冬裡的寒冰,為整間醫院,鍍上一層陰霾。
冷風襲來,下一秒,安悠已經被拽離和熙的懷抱,繼而撞上一個堅實的胸膛。
「你在逼我殺了他!」納蘭燁低頭俯視著懷中猶帶淚痕的安悠,琉璃般的幽眸早已染上一層嗜血的寒芒,冷冽的氣息在納蘭燁身上飄散,仿若地獄的修羅,轉瞬間便會摧毀眼前的一切。
和熙雙眸一暗,剛上前一步,背後就傳來槍械拉開保險栓的聲音。
夜白狐眸底噙著輕佻的笑意,一副悠哉閒適的樣子,修長如玉的手上,已然握著一把美制的沙漠之鷹。
「查爾斯總裁,不要亂動哦,我的槍法不是很準,我無法保證開槍之後你是否還能留下命繼續愛你的悠悠。」
「夜白,你…」安悠掙扎著推開納蘭燁想將和熙擋在身後,剛邁了兩步又被納蘭燁強行拉回懷中。
夜白對一臉焦急的安悠搖頭輕笑道,「安寶貝,放心,只要他不亂動,我是不會開槍的。比起這個,你不覺得你更應該先救你兒子嗎?」
安悠一怔,想起還在等待輸血的安逸,急忙去拉納蘭燁的胳膊說道,「納蘭燁,救救小逸,他…」
就在安悠即將碰到納蘭燁手臂的那一刻,納蘭燁身子一側,閃開了安悠。
邃暗的幽眸帶著三分譏諷,七分清冷,「安悠,你憑什麼認為我會救你的兒子?」
密睫微抬,安悠詫異的看著納蘭燁,「小逸也是你的孩子!」
「呵。」薄唇微揚,納蘭燁笑的薄涼且疏離,那是他動怒的前兆。
食指勾了兩下,納蘭燁轉身走到急診室長廊的盡頭,點燃一根煙,閒適的吞吐著煙圈,縈繞的煙霧將納蘭燁的表情盡數隱藏,只剩下一個朦朧的身影,背對著明媚的陽光。
「說吧,你的條件。」
深吸口氣,安悠走到納蘭燁面前,櫻唇微翹,一如既往的倨傲張揚。
安悠,可以向任何人示弱,唯獨納蘭燁不行。
因為他不會憐惜。
「你變聰明了,懂得跟我談條件了。」納蘭燁輕撫著安悠細膩的臉頰,邪魅的笑意至唇角擴散,卻不達眼底,「留在我身邊,永遠不許離開。」
「如果我說不呢?」安悠抬起頭,直視著那雙令人沉淪的幽眸,「納蘭燁,你會救小逸嗎?」
「不會。」薄唇微啟,納蘭燁冷冷吐出兩個字。
靜默,在兩人之間蔓延。安悠看著眼前如妖孽般俊美的男人,那樣清冷的眸子,那樣薄情的唇,那樣冷血的人,不正是納蘭燁該有的樣子嗎?
垂下眸,安悠勾起一抹苦澀的笑意,「我以為你對我至少會有一分真心,原來是我自作多情了。」
心痛的感覺隨之蔓延,納蘭燁笑的仍舊輕邪曖昧,只是嘴角的笑意,近乎凝固。
「那麼,你的答案?」
「我有的選嗎?」密睫微抬,安悠冷冷的睨著納蘭燁,「納蘭燁,你贏了這場比賽。」也傷了我的心。後半句,是安悠說給自己聽的。
從未有一刻如此正視自己的心,也正因為如此,才會給那個薄情的人傷害自己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