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涼的無名星球上,數億年未曾有人踩踏過的土地,在今日卻迎來了足足上百位的訪客。這群來自枯界中巔峰種族的訪客,三三兩兩分散在星球的各個區域,或是在空中刻錄著一些怪異的符紋,或是盤膝在地,忘情地吸收著星球上本就不多的靈氣。這一切,為這一直沉寂在黑暗和孤獨中的星球,增添了一點兒生氣。
數不清的裸巖和不知名的石塊造就了一座荒涼異常的山峰,山巔之上,父子倆的談話也接近了尾聲。
古流面色溫和地看著遠方,他的思緒飄到了很遠,回到了不知多少年前在仙界那段追殺與被追殺的日子。他和古羽說著仙界的情況,雖然斷斷續續,但卻盡可能多地挑著重要的部分。按他的說法,以古羽在目前的資質來看,那需要在人間界停留的時間必定極為不短,但不知為何他的臉上卻看不到一點兒擔心,甚至隱隱有著一種古羽在萬年之內必定能夠殺到仙界十六首座面前的信心。
這或許是一個父親對而子的毫無理由的信任,或許是還有著什麼別的其他隱情……
終於,古流對於仙界的情況敘說也告一段落。雖然還有很多細節方面的問題,但在這種時候,也沒那閒工夫去嘮叨了。
古流看著古羽,這個出生十六年卻和自己待的時間不超過三個月的獨子,心中不免有些唏噓。枯王族的後裔一般都要在十三歲的時候才開始修煉,也就是說在十三歲以前的日子中,他們都會被一直安置在一處與外界基本上隔絕的地方進行長達十三年的血脈覺醒。在這期間,父母也只能抽空來探望個兩三次。
枯王族的小孩從小便習慣了孤單與寂寞,所以他們才能在枯燥的修煉大道上比其他種族走得更遠,他們靠的並不僅僅是祖上遺傳下來的天賦!
而古羽的經歷卻是要更為坎坷,被單獨關在一個與世隔絕的地方十三年,終於能夠出來後,卻又被送去黑死角那種充滿欺騙與黑暗的地方勾心鬥角了三年。結果從黑死角出來後,就要馬不停蹄地偷入人間界,再殺到仙界。這一去,卻不知又要經歷多少年?是幾百?幾千?還是一萬?又或者永遠都回不來。
古羽從來都沒有抱怨過自己的人生,雖然僅僅十六歲,但他能明白作為一族族王的唯一子嗣,作為枯界中權利滔天的小王侯,有些事情,有些責任,確確實實是他該肩負的。他從沒想過要逃避。
古流站在山巔,遙遙頭,隨著時間的流逝,他的面色越為複雜。有著慚愧,有著不捨,還有著堅定,最後,這種複雜的心情都化作了一聲低歎。此時的他才更像是一位父親,而不是掌握有一界大權的族王。
低歎之後,古流將臉上的複雜之色掩藏,他悄無聲息地將手往空中探去,空間在他的手臂周圍變得一片模糊,待縮回來時,他的手上已經多出了一片古樸沉重的銅片。巴掌大小的銅片看上去極為普通,沒有什麼驚世神彩,更是沒有絲毫滄桑的氣息散發出來,就是一塊普普通通到能讓人隨意忽視的銅片。
古流將銅片遞到古羽面前,臉色不由得凝重了起來。古羽感受到古流的異樣,微微平復了心情後,也隨之變得嚴肅起來。
等周圍的空氣中都瀰漫了一陣沉重,壓抑味道的時候,古流開口了:「這是一塊銅片,一塊平常的銅片。」古流話語很是平靜,並不像他臉色所表現的一樣對這塊銅牌很是重視。
古羽面色不改,依舊嚴肅異常,他覺得父王既然拿出了這塊銅片,那麼這塊銅片必定事關重大,作用非凡,所以為了不漏過關鍵,他一字一句都聽得十分仔細。
看著古羽沒有絲毫鬆懈的面龐,古流搖了搖頭,不由得再次解釋了一句:「這是我剛從羽王苑大門的一角扯下來的。」
古羽面色微微鬆弛下來,但一時間還未明白自己的父王說這話是何意,他抬頭疑惑地向古流看去。
「枯王族的族人,除了出生後的十三年間受族中保護,提供一切珍貴的築基資源,一旦十三年後他們開始修煉,族中便不再無償地提供修煉物資。他們在枯界中流浪,尋找其他種族遺留下來的遺跡也好,跨入仙界掠奪、騙取神通或天材地寶也罷,一切一切與修煉相關的東西,都要靠他們自己的實力與智慧去爭取。族中的稀世資源,只有當他們對族內做了一定的貢獻後,才有資格憑借這些貢獻去領取相應的獎賞,以神通交換神通還是寶物交換神通抑或神通交換寶物皆可。總而言之,一切都要靠他們自己。族中不會毫無代價地位他們提升實力。而這次你所要做的事對於枯王族全族而言,做成了必然是天大的一件貢獻。考慮到以後聯繫的不易,所以我與司賞長老商量後決定先將部分獎勵給你,也算是可以作為你行動時的一大助力。」
古流靜靜地說道,說完後沒等古羽表態,便拿起銅片置於眼前等高處。嘴中默念了一句什麼,忽然古流眸中綻出一絲彩光,眼白與瞳孔突兀的消失不見,此刻他的眼珠竟呈現出了一種毫無瑕疵的透明,宛若世上最為純淨的水晶,晶瑩剔透到了一種難以置信的地步。
一道道神秘玄奧的圖像夾帶著枯王族特有的上古文字從其眼中水洩而出,盡數落入那一片普通的銅片之內。在一幅幅圖案中,有浸泡在如山般堆積的斷肢中的惡鬼,有嘴刁鳳首的黑龍,有吞嚼仙人的凶獸,有透明如空氣但卻真實存在的經脈……,每一幅圖都配有相應的解說文字,每一幅圖都傳遞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境。古羽試圖去感悟這些圖中所傳達的意境時,腦海之中會出現一股隱隱的抗拒之力,打斷他的感悟。試了幾次都是如此後,古羽也就放棄了,老老實實呆在一旁靜靜地看著。
很快,古流將最後一幅圖與古文打入銅片之後,眼中的彩色神光隱去,眼白與瞳孔重新出現!
「這其中共有我族中藏有的二十門初世神通,你可以從中選擇三門。而以這塊銅片的材質來看,它恰好可以承受你從中提取三次神通法門所產生的負擔。三次之後,銅片碎裂,我留在其中的神通也會消散。」古流頓了頓,提醒道:「還有,你切莫小看族中這次對你的將賞,當你在人間界經歷的時間長了,你就會明白,族中這次對你的獎賞是如何的巨大!」
古羽點點頭,從古流手中接過了銅片隨身帶好。因為這次為空間跨越,由於擔心兩個空間會相互干擾而產生不可預知的影響,所以族中並沒有給他準備空間袋之類的東西,他唯有的幾樣物品都是隨身帶著。融合後的淨土(姑且還是稱之為淨土),變成了他右手的一隻暗金色拳套,銅牌就別在了他腰間,加上一身衣服,他身上就別無它物了。
就在父子兩對話結束的時候,天邊忽然傳來了一道呼聲:「族王,空間加固完畢,靈氣已降至最低點,可以請小王侯進行跨界了。」聲音如怒雷滾蕩,經久不息。
聽到這聲音,古流眉頭再次一皺,最後重重地拍了拍古羽的肩膀,不發一言,帶著古羽往跨界地點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