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霧散開後,原地站著的,只有千落塵和臨溪,落雪玉…….卻消失了。千落塵感覺到不僅是身,心也涼了,一種無可抑制的痛苦,深入骨髓的無法掙扎的痛苦,蔓延在全身,一點一點的侵蝕著她。千落塵突然仰天長嘯一聲,那樣的痛苦,是希望藉以此來減輕,但是…….
臨溪被千落塵這一生給嚇到了,愣愣的看著千落塵,心中卻是萬分的複雜,即便早已經知道,卻還是如此的苦澀,他心疼著,心痛著,他從來都不知道,原來,玉,在她的心中,已經是如此的重要了。不是早就已經下定決心守護她了麼?為什麼,心,卻還是這麼痛?
千落塵此時,即便是還戴著面具,那蒼白卻也已經是透出來了,然而,千落塵幾乎淡的沒有顏色的唇,滲出一絲血跡,滴落在地上,滲到了泥土裡,然後身子一矮,抑制不住湧上的血腥,心頭一顫,吐了一口血。然而,那沾上了血的黑色的土地好像是被淨化了一般,顯出生氣,一顆顆芽兒在那富有生氣的小小的一寸土地上紮了根,只是冒出了小小的頭,但在這個充滿著死氣的森林中,卻是那麼的盎然生機,像是黑暗中那小小的光點,那就是希望。但是,千落塵此時是不可能再注意到這個的,而臨溪卻在看見千落塵吐了血已經慌了手腳,眼看千落塵身子無力的就要摔倒在地,臨溪心下一驚,快速上前一步,摟住了千落塵,此時的千落塵只感覺到頭腦一陣暈眩,身子輕飄飄的好像是沒有了重力,一種深入骨髓的痛苦已經蔓延到了全身,早已經麻木了沒有了知覺,只是憑藉著本能在運動,千落塵爭著最後的一絲清明,她,是不是…….真的,沒有辦法了?千落塵微微張著唇,似乎想要說什麼,但是血卻不斷的從喉中湧出,已經染紅了臨溪的衣裳。
臨溪冷眸一瞇,話中已經帶了恐懼,他顫抖著說:「塵,塵,不要再說話了,求求你停下吧……我該怎麼辦?」
千落塵最後的一絲清明也快要消失,昏迷前,最後一句話:「藥……在袖中……」紫眸緩緩的閉上,蒼白至極的膚色,垂下的手,好似沒有了呼吸的靜靜沉睡,這一切,都讓臨溪幾乎崩潰。
臨溪好似沒有聽到千落塵最後的那一句話一樣,呆呆的看著千落塵,全身突然都顫抖起來,抱著千落塵,輕輕的晃了晃,千落塵沒有動靜,本來垂在胸前的手卻因為這搖晃而無力的垂下,臨溪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無聲的流出淚水,手顫巍巍的探了探千落塵的鼻息,感覺到一絲若有若無的氣息時,臨溪驚喜若狂,猛然想起千落塵說的話,此時也顧不上什麼了,手探到千落塵的衣袖中,手觸摸到一個冰涼的、平滑的瓶子,臨溪驚喜的想要抓住,卻因為太過於慌忙,手觸碰到光滑的瓶身,便因為手的顫抖,瓶子從千落塵的袖中滑出,跌到地上無一絲聲響,瓶身白皙似乎透明,隱隱可以看見裡面的一顆顆白色的散發在淡淡螢光的球狀物體,似乎有香味兒溢出一般,讓人移不開眼眸,在陽光的照耀下,顯得異常的誘人,但此時臨溪卻沒有那心情去看,更別說其他的了,臨溪快速地伸出手,顫抖著把瓶子拿在手中,手忙腳亂的想要打開瓶塞,要是在平時,臨溪定不會有這般的無措。
眼看花費的時間越來越久,臨溪強制自己鎮定下來,勉強壓下心中的焦慮、擔心,以及恐懼,身體已經不再顫抖了,但是臨溪還是知道的,此時鎮定從容的打開瓶塞的他,心中的那一顆心臟卻是幾乎要跳下來了,指尖也微微顫抖著,好不容易給千落塵服下那透著清香的藥丸,臨溪的心終於鎮定下來了,看著天色已經越加昏暗,臨溪脫下外衫,鋪在地上,輕柔的把千落塵放在上面,也不敢走遠,只是在附近拾了些干木,卻並沒有帶回任何可吃的東西,因為,這裡的東西,沒有一樣是可以吃的。
千落塵醒來的時候,就看見臨溪坐在火旁,身邊的溫暖緊緊的籠罩著自己,頭頂上是迷失森林漆黑的夜空,空寂的彷彿一切都可以吞噬,千落塵坐起身,紫眸漠然的看著空蕩無際的夜空,不語,臨溪自然是知道千落塵醒來的,但是卻也默契的沒有出聲,她不說,那麼他也不問,他會等到她說的時候。
兩人就這樣靜靜地坐著,各做各的,良久,深邃的紫眸,仿若是迷霧中的光明,神秘而又幻滅,墮落的星辰都沉澱而下,流轉的華光美麗而又致命,這樣的一雙眼眸,讓人不禁沉醉,依舊凝望著夜空,淡而飄渺的聲音卻好似穿透萬層的天際,仿若是來自遙遠的天外,清冷如風:「溪,走吧。」此刻的月華沐浴身下,煙籠般的神秘、淡然,那般的迷醉,一身的疲憊遮掩不住那白衣的難言的風華絕代,眉宇間難掩的妖嬈,迷了多少情,又醉了多少風。
或許,有人會說,世事無常,變化之多,已不是可以一一細數,或許,有人說,世間沒有必然,只有偶然,每一件必然的事,都是在偶然的情況下才能發生,天意弄人,天之深不可測,或許才是為人所敬畏的地方。
但有些事情,並不是必然或者偶然可以說明的,因為它是的的確確的存在,在真正的必然會發生的。
那一日,落雪玉其實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他只知道,那一天,自己想要撕下多年來臉上帶著的面具,想起那時候,心還有些顫動著,並不是不願意,相反,而是太過於高興了,給自己愛著的人看自己的容貌,是絕對高興的,他更希望千落塵看見他的真實容貌時的那種讚揚,別人的讚揚只會讓他感到厭惡,只有她,他心甘情願呵。但是…….落雪玉修長的手指撫上臉頰,指尖一片的冰涼,手下的肌膚…….落雪玉一個寒戰,他想起來了,他把面具撕下後,卻被一根粗大的籐條給帶走了,環顧四周,明顯這是一個密室,四面看不見任何東西,只有一張床和一張桌子,一張椅子。落雪玉淺淡的紫眸中閃過一絲慌張、恐懼,他記得師傅說的,若不是命定之人,不能讓自己的面貌給他人看到……..
此時,若是看過千落塵真面目的人在這裡的話,定然會驚駭的發現,落雪玉,竟然擁有與千落塵一般無二的容貌!微微褶皺的白衣,罩在落雪玉身上卻有著兩種截然相反的氣質,清冷,卻又慵懶嫵媚,肌膚如玉,長髮垂在胸前,黛眉輕顰,薄唇微張,身段修長完美,一頭發絲披散而下,沒有任何的修飾,卻也美得令人窒息,容貌因為長期遮掩在面具下,顯出一種蒼白,卻給落雪玉增添了一份柔美。落雪玉整理好自己的衣服,腦中卻在胡思亂想著。
落雪玉猛然想起一件事,那是幾年前的事情,他還是一個十二三歲的孩子,但那樣的容貌卻已經是驚天絕世,他一向是帶著面具的,但是那一天卻沒有帶,然後,卻被一個女人看見了,不錯……...肯定是她,是那個女人……...她在自己身上下了禁錮,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回來……落雪玉眼眸中燃起了憤怒,那個女人……..竟然在自己的身上下了禁錮,這樣一來,自己在龍凰天鏡裡的行蹤豈不是都被她所掌握了?更何況自己現在卻是沒有法力,該怎麼樣逃出去?
就在落雪玉腦海中混亂成一團的時候,這個密室卻突然被打開了,落雪玉從紛亂的思緒中猛然回過神來,一個激靈,冷冷的望向密室門的方向。門外只站著一個女人,周圍一個人都沒有,唇角含著笑意,美麗的面孔看起來人畜無害,溫文爾雅、窈窕淑女,任誰看到她,都會想起這兩個詞語,但是,落雪玉卻是知道,這一副美麗皮囊下的面孔,是多麼的邪惡、惡毒、恐怖。
女子柔柔一笑,美麗的容顏仿若在這一瞬間也變得更加的容光煥發起來,但是,一旦知道這樣的容顏是如何保持的,想必就不會有太大的羨慕了,女子眼眸在看到落雪玉的時候,迸發出了強烈的光芒,眼中都是瘋狂地迷戀,落雪玉看著她,就只想到一個詞,瘋子。
「雪,好久不見了……」女子癡癡的看著落雪玉,那樣絕美似天仙的容貌,那修長完美的身段,雪的一切,都讓她這樣的迷戀,所以,她要把他關在這裡,不讓任何的人看見他,他,只能是她的!
落雪玉厭惡偏過頭去,不再看那女人的目光,那樣的目光,讓他感到厭惡、噁心,他討厭她用那種眼光看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