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子琦抱著霍一鳴,盲目的不知該往什麼地方走。
這時,烏鴉已經把車開了過來,他們知道,試圖讓凌子琦放下霍一鳴似乎是不可能了,只能讓他那樣抱著。
凌子琦剛要上車,突然,不知從什麼地方傳來一陣陣的吼叫聲。
「怎麼回事?」烏鴉警覺的問:「快去看看。」
獵鷹和鷂鴿提著槍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跑去。
不一會兒,兩個人回來了,後面跟著四個髒兮兮的人,四個人都像乞丐一樣,光著腳,頭髮亂蓬蓬的,臉上黑乎乎的全是污垢,已經看不出本來的摸樣了。
儘管如此,烏鴉他們還是很警覺的握緊了手裡的槍。
「是什麼人?」凌子琦問。
「是倖存的人質。」獵鷹說,然後看著凌子琦問:「大哥,這幾個人,怎麼辦?」
「大哥,殺了吧。」烏鴉看著人質說。
那幾個人人質一聽這樣的話,連忙都跪了下來,其中一個認出了凌子琦。就爬到他的腳邊:「凌先生,我認識你,你是凌先生,求求你,帶我回去吧,我就是想回家,我想回家……」
烏鴉上前,用槍把他趕走。
那人立刻就縮的遠遠的,抱著頭:「不要,不要殺我!我不想死,我就想回家!」
「帶他們一起回去。」也許是「回家」這兩個字刺激到了凌子琦,他的理智也一點點的失去了。
「大哥,不能帶他們回去!我們本來就不應該出現在這裡,霍一鳴要是活著還好說,現在霍一鳴死了,我們就會被指控是兇手的!」烏鴉嚴肅的吧問題的嚴重性說了出來。
「帶他們回去。」凌子琦下達了最後的命令,然後轉身上了車。
是的,一定要帶他們回去。
如果是霍一鳴,也會這樣決定的。
不能再在這裡耽誤,烏鴉見凌子琦的精神狀態不好,就馬上讓大家都上車,然後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
*
霍嘉圳站在窗前,看著外面廣場上行走的人群,若有所思。
敲門聲傳來,他慢慢地回過頭來,看著大門:「請進。」
門被推開了,江隊長走了進來,後面跟著一個高高個子的男人。
是凌子琦,或者,改叫他霍一山,霍嘉圳看著來人想,他原來是自己的兒子,是他失蹤了二十二年的兒子!
可是,霍嘉圳沒有時間激動和高興,因為他看到了凌子琦手裡捧著的盒子。
不,不是真的!
雖然霍嘉圳半個月前就得到了這個消息,可是,他一直不肯相信,他不相信霍一鳴的死訊!
他朝江隊長擺了擺手:「你先出去吧。」
然後他,慢慢的走向凌子琦。
一步一步,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遠。
他伸出顫抖的手,慢慢的撫摸著凌子琦手裡抱著的骨灰盒。
是大理石做的,盒子冰冷。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小兒子,就這樣的化為灰燼,躺在這個冰冷的小盒子裡,再也不能見天日。
可是,他不得不相信。
「我把他帶回來了。」凌子琦的聲音沙啞無比,疲憊不堪。
霍嘉圳想說,好,可是他說不出口。如果霍一鳴現在活生生的站在他的面前,還有他的大兒子,霍一山也還活著,兄弟兩個人一起回來,那又會是什麼情形?
凌子琦把骨灰盒放在桌子上,然後看著霍嘉圳:「是我授意魯巴斯坦的反對派綁架霍一鳴的,造成現在這樣子,全都是因為我。你可以派人把我抓起來。」
霍嘉圳歎了口氣:「我要是要抓你,就不會讓你回雲京城,在魯巴斯坦,就會直接把你移交給國際法庭。你是我的兒子。」他抬眼看著凌子琦:「我不能再失去一個兒子了。」
凌子琦看著霍嘉圳的眼睛,想看透他的心思,卻毫無頭緒。他抿緊了雙唇,過了良久,才把二十二年來憋在心裡的話問了出來:「當初,你為什麼不派人去救我?」
霍嘉圳深深的吸了口氣,這是他最怕面對的問題。
就像這一次,霍一鳴被綁架之後,有無數人這樣問他:你為什麼不派人去救你的兒子?霍一鳴是你的兒子啊!
「一山,你是我的兒子,做父親的怎麼會捨得拋棄自己的兒子?」霍嘉圳瞇起了眼睛,看著遠方。
「可你還是拋棄了。」
「當初,冷家的人把你綁走,要挾我把軍權交給他們。」霍嘉圳閉上了眼睛:「瘋狂的反叛者,如果掌握了軍事大權,誰都不知道他們會做出什麼樣的事情,可能會有成千上萬的公民受到迫害,所以,我不能交出。」
「為了權力。」
「不,一山,不是為了權力。如果現在,給我兩個選擇,做總統,還是要一鳴活著回來?」霍嘉圳看著凌子琦的眼睛:「我會放棄總統的職位,讓一鳴活著。」
「是麼?」凌子琦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感覺。小時候,他覺得父親很高大,是他最崇拜的人。可現在,霍嘉圳在他眼裡,已經是個老人了。
「這麼多年來,我沒有一天不在想你,一山,失去你,是讓我最痛心的事情。可是我從來沒有後悔當初的做法,就算時光倒流,回到二十二年前,我依然不會交出軍權,我不會損害國家和人民的利益。就算一鳴現在活著,我也不會用南方三省去換他的性命。」霍嘉圳捏著拳頭說。
「兒子的性命,就是可以隨便放棄的嗎?」凌子琦怒視著霍嘉圳:「作為父親,不是要拚死保護自己的孩子的嗎?」
霍嘉圳歎了口氣,搖了搖頭:「我知道,你現在還是不能理解。不過,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的。當你不能不放棄一些你覺得你永遠不會放棄的東西的時候,你就會明白我當初的心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