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長過期不候  第3卷 142.墓碑
    再到兩年前發生意外的那一次。

    雖然用旅行的借口騙過了四哥,可溫盛信卻是極難打發的。他不可能知道她出了什麼事,但他會莫名的感到不安。那些日子他的電話幾乎不斷,天天會打過來要她匯報行程。也虧得慕西霆和良子幫她找來的旅行攻略,還把別人拍過的照片找來,經由她的郵箱發給溫盛信。

    所幸溫亭旅行時偏愛拍攝風景,不大喜歡獨自在畫面中留影,好不容易才打消了溫盛信的疑慮。

    這一回溫盛信又是這樣不安,溫亭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感受到了她心底的那絲恐懼。

    「哥,我沒事,好著呢,你就別操心了。」溫亭笑著靠在溫盛信肩上,跟他一起坐回沙發繼續看電視。

    溫盛信沒再多說什麼,因為此刻他也不清楚心底的焦躁究竟緣自何處,如果真的只是因為莫以笙,他反倒能安心了。

    溫亭眼睛看著電視屏幕,心思卻根本無法聚在那上面。慕西霆擔心的又何嘗不是她所害怕的?

    兩年前的意外傷及頭部,當時沒有太大的感覺,檢查過後卻發現腦子裡留下一個不大的血塊。因為位置特殊,血塊也並不大,Jonassen醫生不建議做手術,只採取了保守治療。那一年裡她並沒有承受太多的痛苦,只是初時藥物反應強烈,她一個月裡體重下降了近二十斤。那段日子她幾乎不敢照鏡子,面容憔悴,形同枯槁,四肢乏力,所以她不敢讓四哥看到她的樣子。

    後來醫生宣佈了血塊徹底清除的消息,她那時真的以為自己康復了,至少可以再活個三十幾年吧,只要能到六十歲,這樣應該不能算貪心吧。一年的時間,她沒有任何不適,最初發生頭暈現象的時候她也去醫院檢查過,醫生很肯定的告訴她只是貧血。現在,是不是她真的大意了?還是好運已經用盡了?

    「哥。」

    「什麼?」

    「你想爸爸嗎?」溫亭乖巧的靠著溫盛信,雙手挽上他的胳膊,「我想爸爸了,我們明天去看看他,好嗎?」

    溫盛信胳膊繞過溫亭的肩膀,把她攬在懷裡,靜默了一會兒,抬手摸了摸她的頭髮,點點頭,「好,明天我們去看爸爸。」

    「嗯。」

    溫亦成葬在烈士陵園,距離市區不算太遠。那是個四季常青的地方,松柏環繞,夏天是翠綠,冬天是幽深的墨綠。

    溫亭抱著花束走在前面,溫盛信帶著父親生前最喜歡的酒跟在後面,兩人一路拾階而上。每次到這裡來,溫亭總是習慣性的數著台階,念著腳步,即使閉著眼睛她也能準確的找到父親長眠的地方。

    這不是吹的,是真的,因為這一次她就是閉著眼睛走過來的。一共六十四級台階,再向左邊走十五步,停下,睜開雙眼,父親英氣的面容就在她眼前。

    「爸爸,我和哥哥來看你了。你最近好嗎?」溫亭蹲下來,把花擺在墓碑前,拿出一條白色手帕輕輕的擦拭著石碑上的照片,之後又拂了拂墓碑上的灰塵。

    溫盛信索性在一邊盤腿坐下來,拿出兩隻酒杯,斟滿了,一杯拿在手裡,一杯擺在墓碑前。好像高考結束的那天晚上,爺倆就這樣面對面的坐在小院裡,一瓶酒,兩隻杯,邊飲邊聊,直到母親生氣的拿走酒瓶,趕著兩個人去睡覺。

    「爸,多少年沒跟你一起喝酒了,今天特意帶了你最喜歡的,咱們爺倆先乾一杯。」溫盛信說著仰頭嚥了自己手裡那杯酒,又把另一杯灑在地上。

    溫亭吸了吸鼻子,笑瞇瞇的說:「爸爸,這是前些天方伯伯給爺爺送來的,你有口福了。」

    溫盛信則笑著戳了下溫亭的腦袋,說:「這丫頭鼻子就是靈,難怪爸爸說你是小狗。」溫盛信這一下手不重,溫亭卻突然眼前一黑,身子晃了一下,左手用力撐在地上支撐著不讓自己倒下,順勢也坐下來。

    溫亭不說話,溫盛信便繼續斟滿了酒杯,跟父親念著家常。

    「爺爺身體很好,他這個年紀還能這樣硬朗的少見了。媽媽也很好,去年還升了一級,副字拿掉了。大哥結婚了,過段日子大家來的時候你就能看到大哥的媳婦,嗯……比小六可漂亮多了。」

    「哥。」溫亭不高興的嘟著嘴,「你說了爸爸也不信,我在爸爸眼裡才是最漂亮的。」

    「呦,這麼自信吶。」溫盛信瞥一眼溫亭,笑著說:「爸爸眼裡,媽媽才是最漂亮的。」

    溫亭愣了愣,洩氣的歎一聲,說:「算了,我就不跟媽媽爭了。不過……爸爸,媽媽說大嫂很好,以笙哥……他也這麼說。」

    說起莫以笙,溫盛信不自覺的皺了皺眉,又在父親墓碑前灑下一杯酒,說:「爸,我十八歲那天,你跟我說我是一個男人了,你不在家的時候我要照顧好媽媽和妹妹。媽媽現在挺好的,可你要幫我一起保護好妹妹,那些會讓她傷心的人,你就讓他們滾的遠遠的。咱家小六這樣的姑娘,繞世界也找不出第二個了,你說是不。」

    溫亭咬了咬嘴唇,扯出一個笑臉,嗯了一聲,也隨著溫盛信說:「爸爸,你可聽見了,你要做到啊。」

    溫盛信想說的話藉著這個地方說了出來,溫亭的態度讓他放心不少。又說了好一會兒,溫盛信站起來拍拍褲子,說:「該回去了。」

    「你先走,我要跟爸爸說會兒悄悄話。」溫亭一臉神秘的對溫盛信說。

    溫盛信撇撇嘴,「女兒還真是父親前世的情人,不然哪有那麼多悄悄話說,以後我也一定得生個女兒才行……我在車裡等你。」

    眼看著溫盛信走遠了,溫亭挪了挪位置,靠在冰涼的墓碑上,像是靠著父親寬厚的肩膀。

    「爸爸,我很想你。你說我這一次是不是真的躲不過了?其實也沒什麼,那樣的話我就可以來陪你了……可是,爸爸,我有點害怕,我捨不得爺爺,捨不得媽媽,哥哥,還有……爸爸,面對死亡的時候你也跟我一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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