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凌風的傷勢逐漸好了起來,我也開始著手準備自己的婚禮。人都說新娘子時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可是為什麼我只感到了苦澀。
司凌風的眼睛雖然看不見了,但是他兄長般的殷切關懷,多少也給了我冰冷的心靈一絲安慰,我想這就是我下半生的依靠了。我把結婚的事情上報了宮裡,宮主十分慷慨的送來了各色賀禮。看來每個人都很滿意,唯一有點彆扭的就只剩下飛鷹了,那傢伙已經好幾天不理我了,我讓他幫我照顧司凌風,他就偷偷的向他的茶水中放鹽,我真是無可奈何了。
結婚的日子終於來到了,我穿著大紅的吉服,在夜鶯的攙扶下,款款的走到眾人面前,準備行李,此刻已經是高朋滿座,各個知名的堂主,亭主都來了。只有宮主百變書生,因為臨時有事沒有前來,但也讓人帶了題字,以示慶賀。
因為司凌風的眼睛不便,他有不願意暴漏自己的缺點,想作一個稱職的新郎官,於是他在前幾天,就把婚禮要走的那個紅地毯的路,走了無數遍。我深深被他的誠意感動了,也許從今以後我就走進我新的生活了。
看著司凌風一步一步的向我走來,全場都肅靜下來,他的臉上全都是真誠,周圍的人都羨慕的看著我。正在這時,突然有一個黑影從房簷上急速飛下,來人手中一把長劍,直刺我的心口,一瞬間我看到來人的臉,李元吉,我驚呆了,躲也沒躲,眼見長劍就要刺入我的心口,周圍的人一陣驚呼,都幾乎忘記了拔劍。
就在這時,那個雙目失明的司凌風大呵一聲「住手」,然後突然抽出,旁邊別人的佩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刺向來人的後心。然而李元吉的劍,在離我僅有兩公分的時候停住了,而,司凌風的箭取直插入他的肩膀。
李元吉神形一晃,對我吐吐舌頭,像一個調皮的孩子。
「烈鳳堂主,你看你的準新郎官的眼睛被我治好了。」李元吉微微一笑,彷彿受傷的不是他。
「鳳兒你沒事吧,對不起我騙了你,但是一切都是以為我太愛你了。」
我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眼睛裡乾澀的一滴淚都沒有。周圍的人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見我呆住了,司凌風氣急敗壞與李元吉動氣手來,李元吉因為,有傷在,身鬥了幾十個回合,漸落下風。
周圍的人也開始幫忙,眼看李元吉就要束手就擒。我的心在翻滾,自己這二十年來從來都沒受過這般侮辱。
「夠了,」我大喝一聲。淚水順著臉頰流了下來。周圍的人,都停下手呆呆的望著我。
「好,很好,你們都欺負我,」我把目光望向李元吉,「你也欺負我。」
「對不起,雲蝶我只是想揭露這傢伙的嘴臉。」
「好了,諸位,你們今天看到了一個徹底失敗的烈鳳,好這個堂主我不作了,我也做不下去了,還請諸位替我行宮主致歉。」
說完話,我飛身從後窗戶跳了出了,消失這雨霧之中。我就這樣瘋狂的跑了不知多久,看看周圍也不知道是什麼地方,我在曠野裡放聲大哭。我遠離了我的家,遠離為了我的親人,現在又被我最親的人騙,被我最愛的人羞辱。淚水模糊了我的視線,沒想到雨天路滑,我腳下一滑,居然翻到山崖外徹去了,所幸的是我的雙手抓了一棵老樹的樹根,我可是我已經沒有力氣,順著它爬上去了。難道,我注定命喪於此嗎?
這時有一雙帶血的手抓住了我的手,我抬頭一看正是李元吉,他傷後無力,眼睛已經拽不住我,卻還不放手。
「你放手,我不要你救。」我倔強的揮開他手,但是他咬緊牙關就是不放,鮮血順著它的胳膊流了下來。
「你想死嗎?這可不是你的性格,還記得你說的話嗎,你上天入地都要跟著我的,這回還我跟好不好。」生死關頭,他還在調侃。
這時山谷裡響起了轟隆隆的水聲,不好山洪下來了,我心裡說道。
「你快走吧,山洪下來了,」一個人死總比兩個人都死了強。
「不,不放,我這次不會輕易放手了。」關鍵時刻,他死死的抓住我的手,直到洪水吞噬了我們。
當我醒來的時候,我發現我躺在一條洪水走過的乾涸的河床上。我還活著?李元吉呢,我低頭一看,已經有答案了,李元吉匍匐在地上,右手還緊握著我的手。他躺在地上一動不動,我心裡有一種恐懼油然而生。
我急忙翻過他的身子,只見他臉色蒼白,泥污已經滲到他肩上的傷口裡去了。我顫抖的手,歎向他的鼻息,還好。我終於放下心來。可是他的手始終緊緊抓住我的,我費了好大勁才把他扳開。我急忙找來清水,擦拭了他的傷口,然後把他的身子放平,又怕他舊傷復發,點燃了一堆篝火。
我看著他蒼白的俊顏,心裡五味陳雜,說不出是什麼感受。
「呃,」李元吉輕輕呻吟一聲,緩緩的張開了眼睛。
我冷著臉說道:「你還活著啊。」
李元吉緊張的向我身上望去,「雲蝶,你沒事吧。」
「還是先關心關心你自己吧。」我白他一眼。
「雲蝶剛才你不會真的想自殺吧。對不起,我做事欠考慮,你別生氣了。」李元吉討好的一笑。
「我是不會自殺的,自殺是懦弱的行為。現在沒事了,我去找人抬你回去。」我起身要走。
「雲蝶,你還記得我們墜崖前我說的話嗎?這回我不會放手了!」李元吉輕輕的握住我的手。
「不放手時什麼意思,現在你想要我了,我還不要你呢。」我的淚水流了下來。
「真的啊,那你的守宮砂沒了,你是不是又要找一個人稀里糊塗的嫁了啊!」
「你,你欺負人。」我照著他的肩膀,一拳打了過去。
「哎呦,」李元吉摀住傷口疼得直咧嘴。我抬手一看,自己的手上沾著鮮血。那一劍刺的真不輕,造成了從後背到肩胛的貫通傷。我有些心軟了,我向身上看了一下,衣服都沾著泥漿。無奈,我只好扯下一片尚乾淨的內衣,給他把傷口包紮上。
「喂,你的內衣啊,真香。」李元吉傷了肩,嘴還不老實。
「你,」我氣得說不出話來。
「好了,雲蝶,其實從你誤闖浴室那次我心裡就有你了,只是我這個人的思想裡有個死結,越是我喜歡的東西我越要裝作反感。今天這麼肉麻的話都說了,你是不是能原諒我。我不是故意去攪鬧你的婚禮,可是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我喜歡的人嫁給一個小人。」
「今天也是我太激動了,四哥這麼做也可能是珍惜我。」聽了他的話我的心突突的跳著,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
「喂,你這麼說,就是要原諒他,難道你還要回去嫁給他。那我怎麼辦?」
「呵呵,」我看著他的窘態,禁不住想逗逗他,誰讓他戲弄我這麼久的。
「是啊,女人要從一而終的嘛,我跟他有婚約,當然要嫁給他的。」我強忍住笑意的說道。
李元吉沒作聲,過了好一會,他才說道:「如果你認為他能帶給你幸福,我也不勉強你,只有你幸福就好。」他驕傲的別開臉去。
我此刻不知道是想哭,還是想笑。李元吉和我一樣都是如此驕傲的人,即使面對自己的幸福,也不會放下自尊。沒想到他這麼輕易就放棄了,我心裡有點生氣,我為了救你,守宮砂都消失了,你居然只憑我的一句話就放棄了。難道你對我的感情就那麼一點嗎?
我好一會我們都沒有說話,最後還是我先打破了沉默。我抬頭看看,原來我們正處在一個山谷裡。
「你能走嗎,我去通知你的下人來抬你好了。」說完話,我轉身就走,我的心裡好難過,彷彿打翻了五瓶醋一般。但是我還是不能放下我的驕傲。
「雲蝶,」我走出了不到十步遠,就聽見李元吉艱難的從地上爬起來又跌倒聲音。我急忙回過頭去,只見李元吉仰躺在地上,臉色慘白。我嚇了一跳,急忙跑了回去。伸手摸到他的腕脈,只覺得脈息不穩,我瞪了他一眼。
「嘻嘻,你不走了。你還是關心我的。」李元吉目光散亂。我無奈的搖搖頭,輕輕背起他,看著我艱難的朝前走,李元吉趴在我背上道:「你帶我到哪裡去啊。」
「哦,我準備挖個坑,埋了你。」我的氣還沒消。
「喂,喂,我還沒死呢。」李元吉抗議道。
「差不多了。」
「雲蝶,你放下我,我自己能走,我傷在肩膀,不是腿啊。」李元吉見我揮汗如雨,忙說道。
「閉嘴。」我此刻真是累的不行。
「這裡離我的茅廬不遠,我們先去那裡吧。」李元吉說道。
「你還有茅廬,你以為你是諸葛亮啊?」我嗤之以鼻。
「呵呵,只是我消夏的一個小地方。雲蝶,你快放下我,你攙著我走就可以了。」
我攙著李元吉走在崎嶇的山路上,還好,走了不到二里地,眼前果然出現了一個小草房,有門,有院的。
在這青山綠水當中,有這麼一個屋子,雖說談不上精緻,卻也別有洞天。屋子裡還有灶有炕。器皿一應俱全,只是蒙上了一層灰塵。
我把李元吉放在床上,然後準備離開。
「喂,喂,你去哪裡啊,你說過上天入地都不離不棄的。你是我的,不可以走。」李元吉陡然間喊出這些話,自己也覺得有些尷尬,何況他的一隻手還抓住我的裙擺。
「我去打點水,給你清理一下。」我又好氣,又好笑。
「這樣啊,我還以為你要回去繼續當新娘子。門後邊有一個木桶。」李元吉紅著臉向一笑。真沒想到,叱吒江湖的李家四郎,面對著自己的感情世界是那麼的青澀,可能他從前跟女人都是肉體的關係,一旦感情來臨了,卻做出小兒女之態。
看著自己和他滿身泥漿,簡直成了泥人。我燒了幾大桶熱水,皆傾入木桶。然後叉著腰說道:「脫衣服!」
「雲蝶,你不要這麼猴急嘛,我還沒準備好。」李元吉故作羞澀的樣子道。我就知道他又要在言語上佔我便宜。
「你脫不脫?」拿出李元吉茅廬裡的金瘡藥,拍在桌子上。「洗完了,自己把藥上好。」我摔門而去。
「喂,你不可以走啊,要不我們一起洗好了。」李元吉不怕死的說。
我站在門外,想起那天誤闖浴室的情景,不禁一笑。不知道自己從什麼時候起,心裡有了在乎的人,緣分這個東西很奇妙,他往往是不以人力為轉移的。慕容紋,你可曾想過,在遙遠的大唐居然有你牽掛的人。
太陽快要落山了,我的肚子餓的咕咕叫。
「喂,你的肚子餓了,那就做晚飯吧。小歌女。」洗漱乾淨的李元吉神采奕奕。
「你讓我做?」我驚訝的問。
「你是丫頭,你不做難道要我做。」
「可是人家真的不會做啊。」我尷尬的說。在現代家裡有老媽,學校有食堂。我真的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
「你到底是不是女人啊,我奶奶還說你心靈手巧,烹飪的技術很好。難道都是假的。」李元吉驚訝的望著我。
「你知道我不是真的白雲蝶啊,我是烈鳳嘛,那都有下人伺候,我當然不會做飯了,你不會也不知道怎麼做飯吧,那樣的話我們豈不是要餓死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