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了第二天的十點鐘,聶依航這才懶懶散散地起了床。這,可是他有史以來的第一次懶床。
當時,那司機早已經起床了,正與團長和王文波在交頭接耳地商量著對策。
等聶依航一起了床,便急不可待地要和他一同到流沙醫院去看望那名女孩子的結果。
聶依航昨夜睡得不太好,雖極不情願同去,但也無法,肉在砧板上,不得不跟著他一同上了路。
當他們到達了流沙醫院的留醫部三樓之時,那名女孩子早已經睡醒了,正睜大著眼睛百無聊賴地躺在那床上發呆,而守在她旁邊的是那個老太婆。
一見了他們出現,她們便嘰嘰嚕嚕地說了一大堆的潮汕話,不知道她們在說些什麼?
後來,那名女孩子這才裝出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哭訴著說:「你們這麼久才來看望我一次呀?」
「你沒事了吧?」聶依航冷冷地瞪了她一眼,極不耐煩地問她道。
「唉!我從昨晚到現在一直都睡不好,又吃不下呀!」那名女孩子哭喪著臉,哀聲歎氣地大聲說。
聶依航暗道:「你睡不好,吃不好關我屁事呀?最關鍵的就是你的腦袋有沒有被撞壞!看你這副德性,還不是在惺惺作態,裝神弄鬼,真是個不要臉的混賬東西!臭三八!討厭的魔鬼!」
不久,那名女孩子的哥哥來了,他是來這送午餐來了。他一見了面,便大聲地責備道:「我的小妹子今年才十九歲,日後的日子還很長很長,若是醫院檢查出來沒有後患症就好,若是有問題的話,你們誰也逃不掉!」
「我早跟你說過了,我們非常抱歉不小心碰撞了你小妹的頭部,是我們的不對!是我們的不著!不過你大可放心,我們是絕對還不會逃跑的!」那司機聽了便馬上陪著笑一本正經地跟他說。
「你們不逃跑那就最好不過!我也不希望家裡的人有事發生!」那男人點頭大聲地說。
聶依航一聽那女孩子才十九歲,不禁極其懷疑地望了她一眼,這可是他的第一次那麼仔細地觀看這位女孩子。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噢!我的媽呀!那女孩子長得可真是太難看了!只見她長得矮矮敦敦的,頭大臉寬,眼瞪牙呲,滿臉長的都是那些「青春痘」,顆顆堅實而飽滿,像一隻肥大的蛤蟆,那鬆散的著的頭髮像發黃了似的亂七八糟地撒落在床上,瞪著那雙死蛇般的眼睛,正矯揉造作地在那裡無病呻吟。她的聲音很是粗獷,大嘴咧咧地似一隻母鴨地呷呷地亂叫。一看她的這副醜陋的模樣,就十足像豬八戒的妹妹——醜死了!噢!這天底之下居然還存有這樣面目可憎的怪物!
聶依航只悄悄地瞧了她一眼,就像碰上了千年老妖般地,混身上下都起了疙瘩,打著寒顫,根本不敢再瞧她第二眼,暗自苦忖:「這下可好,千錯萬錯怎會碰上這麼個『怪物』來了?若是她漂亮點還行,如今看了,也許就連那午餐都給省了——飽死了!」
後來,他們便一起跑去找那名主診醫生,想詢問一下那病情,可真是沒想到,那名醫生居然只輕描淡寫地說現在還末能確診,需要繼續留院進一步觀察觀觀察。其實,這問了也是白問,他說了也是白說,根本就問不到什麼確切的結果。
聶依航和司機徒勞無功,只得垂頭喪氣地返回了大壩的影劇院。回到之時,剛巧趕上了歌舞團吃午餐,他們大喜過望,便急不可待地拿出盤子來裝飯,吃飯。
到了下午,正當大家將全部東西都搬上了車子,準備離開之時,天上突然下起了傾盆大雨。
汽車剛開到了大門,卻又突然停了下來。
大家都不知道發生了何事?便紛紛探出頭來看個究竟,原來正是那名男人和那個老太婆冒著大雨站在車前百般阻撓,死活不讓車子離開。
那團長不得不也下了車,冒著大雨跟他們爭吵。那兩母子也真是凶悍,野蠻,簡直就是潑婦罵街,鬼哭狼嚎地在那雨中不停地咒罵連天!
大家都悶在了車廂中,也真是熱得夠嗆,不禁大聲地怨聲載道,罵起了那對母子來。
團長沒辦法,只得心平氣靜地跟他們說道理,含金但他們卻是充耳不聞,依然是我行我素,高聲地咆哮著、叫罵著,氣得團長團團地轉,跺手跺腳的,不知所措!那王文波接下來也下了車,跟他們說上了一大堆的好言好語,但也是無濟於事!司機也下來跟他們大說道理,也是白費口舌!
這對母子在那大門外足足阻撓了他們三個小時,都沒辦法解決問題。
天上的雨越下越大,幾乎是傾盆而下,團長他們一直站在那大雨中像「落湯雞」般地跟他們交涉,僵持著,但他們就是寸步難行。
正在此時,那位作為公證人的「支書」竟突然出現了,他站在團長的跟前嚴肅地說:「至於你們今晚的演出,我們是決不會干涉的!但是,你們若就這樣一走了之的話,我們是決對不會輕易放過的!所以,我建議你們一定要抵扣一些東西在這裡才行!」
「你說的也有道理!但是,我們是決對不會逃跑的,這個你們大可放心好了!」團長拍著胸部大聲地保證說。
「你們口口聲聲說不會逃跑,但我又如何相信你的話呀?」那名男人不相信地大聲地說道。
「唉呀! 我都說過我們在這汕頭地區還有一個月的演出時間呢,現在才第一個站點,我們逃不了的!」司機苦口婆心地解釋說。
「你們還是抵押一些東西在這裡吧!」那名男人仍然是放心不下,固執地大聲說。
「抵押東西?抵押什麼東西?……啊!不如這樣吧!我就把我的這個團友留下來作為抵壓吧!事情是因他而起的,我就將他留在這裡,等到了醫院那邊有了結果,我們就按價賠償,這樣你們滿意不滿意?」團長的頭都快炸了,頭昏腦漲的,左思右想都沒能想得出什麼好辦法來,最後情急之下竟將聶依航給推了出來,說。
「……?!」那名男人和「支書」一聽,頓時便啞口無言,沉默了下去。
「那就如此解決吧!我們今晚還要到池尾影劇院去演出一場,等事情有了結果我們便回來領人,你們總該放心了吧?」團長急得像熱窩上的螞蟻,焦急萬分地問。
那兩人既不點頭也沒搖頭,只在一旁沉靜思考著。
「郭興乾!將聶依航的東西全給我卸下來!」團長接著便向著車廂大喊了起來。
行李給卸了下來,聶依航也不得不跳下了車來,一聲不哼地到了他們的面前。
團長便指著他,對那些人說:「這才我就交給你們了,但是你們可得給我保證,千萬不要傷害他!」
「傷害?我們是不會這樣做的!」那名男人話雖說得輕巧,但從他那雙眼所流露出來的凶狠的目光卻使人不寒而慄!
團長居然為了自己歌舞團的利益,竟將他交由了一幫素不相識的陌生人,任憑他們處置,這是生?是死?是福?是禍?這可真是令人難以想像!看到了他們的那副凶神惡煞的模樣,真是使人不寒而顫!但,這是團長的命令,他說不要他就不要他,到了此時此刻,也輪不到他主宰,他的人身自由完全掌控在他的手中,他就是皇帝,他下的命令就像是下了聖旨般地,是誰也無法違抗的,他就是一個任人擺佈的棋子,更可怕的就是他們的手中還捏著他的身份證,無論如何他都是跑不掉的,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他唯有聽天由命罷了!
最後,團長便交了一百元錢給那影劇院的負責人,說這是聶依航的生活費,無錢之時可向他們討要,將他暫且留在影劇院中住下。
那名男人仍是放心不下,強烈要求司機要將車輛給扣押下來,這下可真的觸怒了司機,他幾乎要衝上前來跟他大動干戈。團長上前去極力地勸阻,這才避免了這場血光之災!
那名男人仍然在哪裡糾纏不休,死活都不讓他們就這樣離開,而且還是越來越蠻不講理,簡直就像是瘋了似的,百般刁難!那司機連續開了幾次都被他給生生擋住了車頭,司機又不敢冒然硬衝直撞,怕出了人命,將事情惡化,更難以收拾!但是,那人卻是得寸進尺,死活都不讓車輛離開,眼看就要到下午的五點鐘了,他們仍紋絲不動地停留在原地,簡直是急煞死人了!演唱會八點鐘就要開演了,如此傖促的時間可真是千金一刻啊!可時間就在這裡一分一秒地白白浪費了,真是教人急得如熱窩上的螞蟻,但又無計可施!於是,他們竟一切的怨恨都發洩到聶依航的身上,他們一個個輪番無情地指責他、咒罵他、侮辱他,簡直就像是開那宣判大會般地將他罵得一文不值!
團長後來和司機商量了好久,這才強忍著怒火與滿腹的怨氣跟他們談判,勉強答應將那車輛扣押下來,但必須要將車上的東西全都運到池尾的影劇院去。這當中,團長不知跟司機做了多少的思想工作,司機死活都不肯將那車輛作抵押。最後,直到了團長大發雷霆,只差一點兒就要上前去揍人,那司機為了避免耽誤這夜的演出,為了不讓大家再受折騰,為了團長的面子,他不得不勉強答應了將車輛晢時扣留在這裡。
那名司機——一個剛強不屈的男子漢,竟然在這個突發性的事件中屈服了,而且是徹底地屈服了!他那緊鎖著的眉頭早已經擰成了一個大疙瘩,灰褐色的臉孔像嚴霜打過了似的,那雙原來是炯炯有神的目光此刻早已是暗淡無光,眼眶中也早已經溢出了那男人所罕見的的淚花,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末到傷心時!試想,這可是他的命根子呀,沒有了車子的司機就不再是司機了,要將他的車子留下就等於將他的命根子留下!更何況他跟它南征北戰,走南闖北,真不知渡過了多少歲月了,簡直比他親爹還要親呢!如今一旦要離開它,可比割了他的心頭肉還要痛啊!但,他也許是想到了耽誤演出的後果嚴重性,也許是攝於團長的威嚴,又或者是此時此刻他已經到了最後的時刻,他已經是黔驢之技窮,無計可施的境地,他,終於在這場突如其來的災難中宣佈徹底投降,竟真的失聲痛哭了起來……。
雨,仍在嘩嘩地下著,而且是越下越大,彷彿是在為他們今天發生的一切悲慘遭遇而感動,在盡情地嚎哭!
只因有了司機的車輛作抵押,聶依航便無罪釋放了出來。這也是那名「支書」的主意,說是留他下來毫無作用,因為他根本就是分文不值,抵押那車輛就足夠了。
儘管如此,那名男人對於他們剛才的協商仍然是放心不下,硬是要跟著車子到池尾去。於是,那車廂中硬生生地多擠了一個人,車子這才啟動慢慢騰騰地開出了大門口,走向了大街,直奔池尾影劇院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