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依航懷著無比沉重的心情再次走出了影劇院的門口。
此時的街市仍十分的清靜,四周的商店此時才陸續地開張。
他一直前行,竟無意間走到了一個市場裡來。那裡密密麻麻擠滿了小攤小檔,走道不寬,大清早的就擠滿了人,幾乎連那道路都給堵塞了,地方真是亂七八糟,地上垃圾成堆成堆的,好像好久都沒人打掃過似的,惡氣熏天,但又是人來人往的,熱鬧非凡!
他當時早就餓扁了,便站在一個煎豆腐的小攤檔前停了下來,全神貫注地看著那人煎豆腐。但見那人將一小塊一小塊的豆腐放到鍋中用香油在鍋中煎炸,撈起之時,香氣四逸。細看之時,原來這裡的食客還真不少呢,全在津津有味地品嚐著那些看似很香的豆腐呢。
聶依航望著望著,那口水都快流出來了,這也許就是他們的地方特色小吃了,像如此這般的吃法他還是第一次看到的呢!
於是,他便走了上去,用普通話問那位老闆:「老闆,這種東西多少錢一塊呀?」
那人似乎聽見了,便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但沒有理會他,仍繼續忙著煎他鍋中的豆腐塊。
他以為他聽得不清楚,便再加大了音量,大聲地指著又問:「這種!這種!多少錢一塊?」
那人又是抬起了頭,望了他一眼,沒有作聲,仍舊若無其事地又是埋頭做著他的工作。
聶依航以為那人是個啞巴,便掃興地想走開,沒想迎面來了位客人,嘰嘰嚕嚕地跟他說了一大通的潮汕話,那人很是能說會道,哦!原來他並不是個啞巴!
只見那人一屁股坐了下來以後,便上了盤煎好的炸豆腐,桌子上早已經擺放著各種各樣的調料,有辣椒醬、生抽、醋、胡椒粉等好多的東西,他用一個小碟將那些調料全都一一放進了那裡後,便用筷子夾著豆腐,沾上了調料後便輕輕地放進了口中,大口大口地狂嚼了起來,看到他的那副吃得津津有味的神態,真是將人的口水都快要惹出來了。
聶依航此時更想品嚐一下這種地方特色的風味小吃,只可惜那人又不會聽普通話,真是急死人了!
幸好,從那邊正巧走來了一名小學生,他也走到這裡來吃這種小吃。
聶依航猜想他一定會聽得懂普通話,便趕緊走了上去問:「小朋友,這種豆腐多少錢一塊呀?」
那名小學生眨了眨眼睛,萬分好奇地打量著他,良久,他才用那不是很標準的普通話回答道:「一角五分!」
「哦!原來才一角五分呀!」聶依航長歎一聲說,不懂得別人的方言出門也真是不方便!
於是,他便大大方方地伸出了兩個手指說:「兩塊!兩塊!」
果然,那人很快便端來了兩塊豆腐上來給他,他也學著那名小學生的吃法,急不可待地品嚐了起來。嘩!這種味道真是好極了!簡直就是那絕世的「神仙」味道,乾脆、可口、鮮美,一進了口後就有一股令人回味無窮的奇味感覺。他很想多吃一點,但是又怕多吃了不行,便強忍著肚子走回了影劇院。
剛到達那門口,那團長便大呼小叫了起來。
聶依航快步地跑了過去,才知是昨晚那司機撞斷了一條柱子,現在要一起到外面去買一條回來作賠償。
那司機騎著自行車載著聶依航走了很遠的路才找到了那些鋸木工廠,挑了好幾間,司機都嫌那些木條太大了,不合適,結果在哪裡轉來轉去的,挑了好久。後來竟在最遠的那間去找,好不辛苦地花上了二十元的價錢買下了一條較小一點的,司機嫌它太長了,便在尾後那裡裁去了一段,吩咐聶依航背著那木條走了出來。那司機則騎著自行車慢慢地走在了前面。
後來,那司機見他走得像蝸牛一樣,便大聲地責備說:「快!磨磨蹭蹭的,什麼時候才能回到影劇院呀?」
聶依航沒有作聲,便加快了速度。
「唉!別走啦!快!上車!」司機極不耐煩地大聲說道。
「這樣走路不方便,木條太長了會碰到人的!」聶依航擔心地說。
「沒事!沒事!」那司機若無其事地大聲說。
其實,那木條背起來也不算算很重,若是背著走路的話完全可以,但那司機卻堅持著要他上車,聶依航拗他不過,便依照他的吩咐照辦了。
他們剛走不了多久,迎面來了兩輛自行車,第一輛一閃即過、第二輛……聶依航已經盡量地將那木條提得高高的,那騎車的也早已經將頭低得很低很低,那車子剛過,他猛地聽到了後面「啪」的一聲巨響,他的身子劇烈地震盪了一下,還沒弄清是怎麼一回事,便聽到了身後一聲「啊呀!」的慘叫聲!
當聶依航驀然回首時,看到的是一名十七、八歲的女孩子應聲端坐在地上,而在她的手中正抱著一個小嬰兒,那小嬰兒也許是受到了驚嚇,也跟著大哭了起來。
聶依航正想上前去問一下她受傷了沒有?
那名女孩子竟早已哭喊著跑進了家中。
司機見只不過是不小心輕輕地碰撞了一下,小事一樁罷了,當時也並不太在意,後就催促聶依航趕緊離開。
這下,聶依航再也不敢坐司機的自行車了,便步行著慢慢走回了影劇院。
等回到了影劇院,聶依航便將那木條放到了昨晚被撞斷的地方,便走回床上去休息了起來。
那司機便開始將那木條重裝上去,並叫來了影劇院的負責人當面對證了一下,對方認為沒有問題時才了結了這件事。
正在此時,猛地聽到了外面傳來一陣陣的激烈的吵鬧聲,他還以為是那些鄰居的在吵鬧些什麼呢?可沒想到那聲音卻是越來越大,原來是衝著這裡來的,震耳欲聾!
大家都十分好奇地跑了出來看個究竟?
不久,那王文波竟大喊聶依航的名字,聶依航嚇了一大跳,莫名其妙,便匆匆忙忙地跑了出來,這才知道剛才被人碰到了頭,現在有人居然找上門來討回公道來了!
聶依航剛跑到剛才放木條的地方,便看到了一名老太婆正抱著一名嬰兒,在那裡嘰嘰嚕嚕地指手劃腳地凶罵個不休!這一鬧,四周頓時便水洩不通地圍上了大群的婦女兒童來,當他一出現,那名老太婆便當場認出了他,便更加氣憤地在他的面前指指點點,不知在說些什麼?
後來,竟又來了一名中年男人,他一下子就把團長給喊了出來,當著他的面說:「剛才你們歌舞團的這個人用木條碰撞了我的家人,不道歉一聲就逃跑了!」
「有這回事?」團長非常震驚地大聲問。
「我……我以為沒什麼大不了的事!所以就離開了!」聶依航早已經嚇得六神無主,臉色都變了,顫聲說。
「沒事?現在別人都找上門來啦!你看著辦吧!你真是個災星,剛剛才幫你處理完了那些『蘇州屎』,你竟又是給我闖下彌天大禍!」團長氣憤地大聲說。
「你也應該查看一下別人有沒有事了才離開嘛!居然連道歉一下都不說,真是太不像話了!」王文波站在一旁在大聲地埋怨道。
「是啊!你這樣做是不行的嘛!那人是我的小妹妹,她現在又說頭痛,又說不舒服的,你一走了之,這怎麼行啊?」那名中年男人相當氣憤地大聲說。
「你最好是再去看一下,若是沒事的話,就向她的家人道個歉,賠個禮就算了!」王文波接著說。
「這樣最好!我也不想自己家裡人有事,健康最好!」那中年男人嚴肅地說。
於是,聶依航和司機兩人便跟著那人一起到了他的家。
那名女孩子原本還躺在床上的,一見了他們登門道歉,便一下子急不可待地從房間裡衝了出來,跟那名中年男人嘰嘰嚕嚕地說了一通那潮汕話,接下來便又是跑回了床上去躺下,竟大聲地痛苦呻吟了起來,說這裡痛那裡不舒服的,「慘」不忍睹!
聶依航和司機見了她活蹦亂跳的,相信應該是問題不太大,便當面道歉了一番,自行走回了影劇院。
當時已經是午飯時分,團長和王文波前來瞭解了一下情況,兩人都說沒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團長他們這才放心了。
等到了下午的時候,那名男人突然又出現了,說還要聶依航和司機兩人到他家去看望一下他的小妹一次,無奈,他們也不得不知之任之,便隨著他一同跟了去。
隨知,這回到達了他的家中時,事情卻是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在那人的家中早已經久侯著一位自稱是「公證人」的支書,只聽他來了一輪的官腔後,便清了清喉嚨說:「至於你們碰撞了那個小女孩子的頭部,現在雖說表面看不出什麼問題來,但是最好的方法就是到那流沙醫院去檢查檢查,若是沒事的話,那你們就沒事;若是有事的話,你們就肯定要賠償!」
那支書的話說得頭頭是道,似乎很有道理,說的也似乎十分的公證。
於是,那司機也不得不派聶依航回去跟那團長說一聲,團長當時也是無可奈何,只得勉勉強強地答應了。
等聶依航再倒回那男人的家時,便和他小妹四人一同坐車去流沙醫院,後來那人的老婆不太放心,便又臨時地喊多了一個人一起跟車同去。
那流沙醫院離大壩鎮很遠,他們大概走了半個多小時才到達那裡。醫院裡當時的看病的人並不多,那名男人很快便掛了號,並帶著她到內科醫生那裡作了初步的檢查。那名內科醫生也是本地人,跟那名男人嘰嘰嚕嚕地說了一大通的潮汕話後,便用普通話再跟他們說:「這位病人的初步檢查是沒什麼大問題的!」
「這就好啊!」聶依航他們這才放下了心中的大石,長吁一聲說。
「但是……!」那名醫院接下來又不緊不慢地說。
「但是什麼?」他們都異口同聲緊張萬分地大聲追問。
「但是她日後有沒有後患症那就要進一步的檢查了!」那名醫生正色地說。
「什麼?後患症?!」他倆一聽,頓時便嚇得直打哆嗦,尖叫了起來。
「沒錯!後患症!你們要知道,你們碰到的是她的腦袋,腦袋這東西它與身體的其它部位有所不同,腦袋是相當複雜的,也只有通過我們日後的進一步的觀察與治療,才能獲得進一步的結果!」那名醫生一本正經地說。
「那需要住院觀察麼?」司機極為緊張地追問。
「那是當然啦!不然,我們又怎麼為病人觀察治療呢?」那名醫生冷笑一聲說。
「那麼……她要住院多長的時間呢?」司機極為頭痛地問。
「那可說不准!快則一個星期,慢則一個月半個月的,又或是更長的時間!」那名醫生慢條斯理地回答。
「嘩!要這麼長的時間啊?你這不是在坑人麼?她明明就是一點事都沒有,哪裡來的後患症啊?」聶依航極度氣憤地大聲在抗議說。
「你又怎麼知道她沒有後患症?醫生說的最為合理,你我對這醫學這東西都是一竅不通,你說對麼?況且,我也不希望我的家人有事發生,我只希望她能平安無事!」那名男人極度激動地大聲說。
「豈有此理!你們真是強詞奪理!」聶依航簡直是氣瘋了,明知道他們這是在故意地敲詐勒索,但,這也是無可奈何,只得氣呼呼地瞪著他們,真想吃掉他們一樣。
「這樣吧!你們先給這位病人到留醫部去辦理相關的入院手續吧,日後若是有什麼需求的都可以直接來找我!」那名醫生最後說完,便自行離開了。
於是,他們便依照醫生的吩咐為那位「病人」辦理了相關的入院手續,而那些入院的一切費用都先由那名男人先行墊付著。「病人」入住在流沙醫院住院部的三樓第一間病房,一分到了病床,那名「病人」便急不可待地躺到了床上去了……這肯定是那名男人和他的老婆出的鬼主意,因為他們剛才說了很長時間的一段潮汕話,嘰嘰嚕嚕地不知道在商量些什麼?就當是當著他們的面在大聲地說,他倆也是聽不懂,就像是「鄉巴佬」碰上了「外星人」,只知道他們的嘴巴在動,嘰嘰嚕嚕地在說,就是不知道他們在說些什麼?居然連半個字都聽不懂,真是又氣又急,乾瞪眼,氣炸了肺!
事情,就是這樣戲劇性地發生了!
一個不小心就碰撞到了別人的頭部,說是向人道歉一番就萬事大吉了。但,這事情遠遠卻絕非自己所想像的那麼簡單,這無妄之災就像病毒一樣仍在進一步的惡化,進一步的漫延……正是這場飛來的橫禍,導致了這身顯名揚的廣東十大歌舞團之一的海鷹歌舞團便在這場災難中宣佈解散,從此便在江湖中消聲匿跡,那也只是後話……。
他們靜待那位「病人」安頓下來以後這才悄然離開。
臨行之時,那名男人擔心他們會逃走,便急急忙忙地跟隨了上來。
當他們到達了影劇院之時,真是沒想到那名老太婆竟寸步不離地守在了影劇院的大門外,肯定是擔心他們去逃跑!
大家一同找到了團長,說明了已經將那位「病人」安置在留醫部等待進一步的治療。
那名男人好像一名老太婆般反反覆覆地嘮叨著叫他們千萬不要逃跑,團長他們便安慰他,說保證不會這樣做的,還說還將會在這個地區演出一個多月呢,請他儘管放心好了。後來那人還是放心不下,團長便當機立斷將聶依航的身份證交給了他暫且扣壓著,有了這張身份證,那人也總算是放下了心來,並沒有作出特別的舉動,便自行回家去了。
此事也已經發生,大家暫且將這事擱下,繼續將今晚的演出做好準備。
從這件事的發生到發展,團長都顯得相當的冷靜,由此至終,他都沒有大聲地責備過聶依航,一切都好像是沒有發生過似的;那王文波作為「局外人」,他當然也是將此事不願致評,完全沒將此事當作是一回事!
聶依航的頭腦也實在是太簡單了,竟然是百思不得其解?所以這夜的演出,那聶依航由於心情欠佳,也只上場跳了王文波的那個「十分十二寸」的舞蹈就再也沒有出場表演了,還有兩個主要的節目都沒有上場,團長這夜也是相當的開恩,居然半句說話都沒有罵他,聽之任之,或者,今天出了事,他竟然對他格外開恩了起來。
這夜的演出,似乎十分的短暫,不知不覺中這夜的演出就這樣無聲無息地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