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淨不僅救了她與當時尚在腹中的 兒性命,更收容她們母子二人,讓她們安 心的住在渚水居,水淨方可說是她與 兒的恩人。三年來,三人間的情感已融揉為 一家人。
德聿銳目一湛,不著痕跡的追問:「令妹放在下既有救命之恩,姑娘可否告知 恩人姓名?」
湘柔端凝眼前俊逸卓爾的男人。他真是無害的嗎?
「舍妹閨名水淨。」德聿的眼神說服了她。這該是個精明且世故的男人,卻瞧 不出有一絲包藏禍心。
果然是她!德幸唇邊擬出冷笑。
「水淨姑娘現下是否在此處?可否請出一見? 那丫頭會乖乖地留待受死才有 鬼。
「不巧得很,舍妹已出谷去了。」
「果不出所料。是麼?當真不巧!在下現有要事在身,恐怕不能留待此處,當 面謝過恩人了。」
「不要緊,小淨一出谷去便不知何時回來。我送公子出谷去吧。」她領著德聿 走出一道道設計巧妙的機關,約莫半個多時辰已出山谷來到井邊。
「公子,既已出了渚水居,今日之事請你忘記,將來莫再試圖回返山谷。日後 谷內的機關將有變動,公子若去而復返恐又要誤蹈險境。」她含笑諫言,亦知人心 叵測,留予人亡分情面,卻不是全無防範的。
德聿揚了揚兩眉,眼前貌美如花的嬌弱女子竟然也留有一手。明知他來得詭異 ,雖不拆穿他,已暗自瞭然於心。
「姑娘信在下就此別去? 豈知他不曾往一出谷後動手挾持?
湘柔淡然笑道:「公子退走百步後自有解毒奉上。」
解藥?該死的!他忘了方才進的是那鬼丫頭的毒窟!
氣悶的退避了百步遠,再回頭已不見芳蹤。德聿輕易一躍回井邊,見地上果真 擱著一方漆盒,盒內躺著一粒瑩白香丸。
德聿對著香丸不禁苦笑。摯友孤身留守毒窟,看來唯有自求多福了!
送走德聿後,湘柔回返小廳,一一拾回散落的菊枝。幸而菊花堅實,不曾因人撇棄而遭損。她起身欲為鮮花安置棲所,卻不意仰首對住一雙深潭似的漆眸……驅 避的狠狽,讓纖弱的身子狠狠撞上硬實的梨木幾,痛楚頓時彌覆了身心那片海…… 再度朝她席捲來……他有力的雙臂在下一刻扶攬住她,灼熱的大掌托住她冰涼的後 頸,彷若是、與火的膚觸,剎那間灼醒了她蟄伏的知覺。
靜默幽渺地對住那雙沈潭黑眸,她執意不開口。再說,開口又能說些什麼?久 久不見可好?身子無恙否?三年前為何遺棄我?
延宕了三年,他終於出現了,神俊的恣采依舊,也依然強勢地介入她的生活, 來去如此自由。
「放開我!」三年,夠她學會抗拒他了!再深濃的懷也已費了她三年的時光報 漠視、沈潛。
「你怨我?」他眸光鎖緊她抗拒的眼,不容她拒絕避,雙臂愈是牢牢攫握住她 。
依舊如此霸道!她失笑,笑得悲涼淒槍。
「不,不怨你……」清弱的冷調決絕地守護住尊嚴的堡壘。「我何須去怨一名 陌路人?」
他謎起眼,黑瞳星芒閃爍。
「你變了,柔兒。」粗糙的指,撫過她清瘦的芙頰。
她撇過臉,迥開楚慕風佔有性的撫觸,一意沈默。
「三年前,我回來了,卻親眼目睹你躍下碧波池。」輕描淡寫的解釋,這已是 極限,他不會提及當年曹隨她躍下潭水。他不能忘記她仇人的女兒。
「為什麼?」晶瑩的淚珠無聲地下滑。終究是示弱了,即使她嚼痛了下唇,嘴 嘴裡吮出了血味。「為什麼?遺棄、背信、玩弄……為什麼你又要回來?為什麼… …」原是死心認定眼前的男人只名陌路人!原是決意保護自己,不再與他有瓜葛的 !
他睜底掠過一抹深意,而後俯首擷嘗她唇上的凝血。
「回來……找回屬於我的東西。」他 啞的嗓音揉痛了她的心。
望著他闔沈的眼,盈盈凝睜困鎖疑問。屬於他的東西?那是什麼呢?
「你。」僅輕淺一字,軌決定她今生注定逃不開他的視野。
瞬間,血色自她雙頰褪盡。「不,我不是屬於你的東西!」
她欲自他胸懷掙脫,不讓他再有傷害她的機會。
掙扎的力道卻如幼獸般薄弱,他輕易困鎖住她,佔有先前淺嘗的櫻唇,掠奪她 不願給的柔軟,幾近飢渴的狂吮她的靈魂。
「母債女償,你的命,早已屬於我。」喘息間,他轉而附在她耳畔低語。
她失語地望住他,對他突來的宣言不明所以。
他陰鬱的笑了。「你該是不明白的,畢竟你娘手刃我楚家十餘口人命時,你尚 未出生。」他坦白無掩地道出過往。
她搖頭,只當它是在說謊,這又是他再一次惡意的傷害嗎?
「娘……不會做這樣的事!」教她如何相信,記憶中溫柔善良的娘,會是個殘 忍的殺人者?
「我只相信證據。」
她凝視他冷洗的眼,他所揭露的 事實」無疑是殘忍。「你要我死嗎?」她問 ,便塞在胸臆問的是一片寒漠。
他無語,審視她鐫傷的眸。
「你只想折磨我。」涼意漸漸漫至它的心脈。
有片刻緘默,週遭凝結窒人的氛圍。
「留在我身邊,對你是折磨?」終於,他問。
「是的。」
「為什麼?」
「我恨你。」
突然,他笑了。
她面無表情的睇望他,分不清是恨,抑或是累了……會的,她終會說服自己恨 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