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邊的戰火持續半年。
凌朝將敵軍攻打出城,將被佔領的三座城收回,一再的勝仗讓凌國士兵士氣大盛,可敵軍卻仍兇猛,如受傷的猛獸緊咬不放,寧戰死一兵一卒也不投降,雙方僵持不下。
凌朝也不要他們投降。招降,只是養虎為患,衛國背叛過一次,就有可能背叛第二次,而北蠻夷更不能留。
這場仗一定得勝,而且要讓他們再也不能有反噬的機會。
凌朝昂首站立,他抬頭觀天色,冬季已至,天空降下初雪,再過幾日將近嚴冬,這時開戰對雙方都不利。
而且嚴冬將給敵軍養精蓄銳的機會,他的時間已不多,這場仗一定要在今天結束。
凌朝垂眸,他的眼下泛著陰影,俊龐也凹陷,臉色透著詭異的蒼白,就連薄唇也慘淡無色。
他閉上眼,眉頭緊皺,似在隱忍著什麼。
「皇上。」南宮玨出現在身後。
「都安排好了嗎?」凌朝開口,聲音是一貫的沉穩,只是他的臉色卻更白,眉間隱約泛著黑氣。
「是,都照皇上的命令。」南宮玨抬頭,看著他的背影,忍不住開口。
「皇上您……」
凌朝揮手止住他的話。「記住,照我的吩咐行事。」
南宮玨沉默了會,才低頭道:「是。」
「下去吧,讓眾兵準備,一個時辰後,準備進攻。」這次,要一次將敵軍覆滅。
南宮玨退下後,凌朝才緩緩睜開眼,伸手接過落下的雪花,細雪在手中融化,從掌心流逝。
看著消失的雪水,他淡淡勾唇,想到那如初雪一樣的人兒,清冷而無瑕,讓人想緊握,可攤開手,卻什麼都留不住。
「臣的大女兒雖然才六歲,可聰穎不下男子,容貌無人能比,配皇上您剛剛好。」
當年他赴戰場殺敵,身邊輔佐他的將領就是關暮,那晚他們打了勝仗,在喝酒慶賀時,關暮抹去嘴邊的酒液,咂舌對他說。
他當關暮喝醉了,逕自喝著烈酒,笑著不理會。
「怎麼?皇上不相信?來來來,這對玉珮你拿去,就當作定親的信物,像我女兒這般的天仙人兒,皇上您是夠格配我女兒了。」
他根本來不及拒絕,就被丟了一對玉珮,看著手上的玉珮,再看著抱著酒瓶喃喃自語的關暮,他不禁好笑。
不把關暮的話當一回事,可關暮卻堅持不收回玉珮,他只好先收下玉珮,準備等關暮酒醒再還給他。
可後來戰事緊急,久了,他也把玉珮的事忘了。
直到那年壽宴,他看到她——
早知她不像外表那般柔弱,她美的不是傾城的容貌,而是那顆堅毅不屈的心。
可是當他看到她拋開一切、低頭求他的時候,他仍是震撼了,那麼驕傲的個性,卻願意為了親人而屈服,她比他以為的更強韌。
他不禁玩味,好奇她能做到什麼地步?
關暮問他為凌國做過什麼?身為皇族,他能為百姓做什麼?
那麼,就為百姓做個好皇帝吧!
「關暮,答應你的承諾我可做到了。」在她手腕套上玉珮的那一刻,他就答應了關暮的婚約。
他會保護她,因為她是屬於他的。
她要的,他都會給她。
「皇上,士兵已準備好。」將領來到身後,恭敬說道。
「很好,出發。」凌朝走向眾將士,他一出現,士兵立即大吼,士氣勃發。
凌朝翻身上馬,身後的披風在風中飄飛,戰袍在日光下閃著冰冷寒光,他仰首看著落下的細雪。
薄唇揚起一抹溫柔。
梨兒,你要的,我都會給你……
「出發!」
錚!
指下的琴弦突然斷裂,割破軟嫩的掌心。
關梨兒看著手心的傷口,血珠沁出,她不禁皺眉,胸口突然緊縮,讓她心緒難安。
「小姐」蘇妍看到她流血,趕緊拿起布巾摀住傷口。「我馬上拿藥。」
她從櫃子拿出傷藥,小心地灑上已止血的傷痕。
關梨兒任蘇妍動作,眉頭緊皺。
「小姐,會疼嗎?」見她皺眉,蘇妍小心翼翼地問。
關梨兒回神,對蘇妍安撫地一笑。「不,只是小傷而已。」她說著,只是情緒卻難定。
心頭隱隱湧起一抹不安,她的手甚至開始發抖。
「小姐,您怎麼了?」蘇妍也發現她在打顫,不禁擔心。「要不要傳御醫?」
「不用,我沒……」
「小姐!小姐!」驚慌的聲音打斷她的話,一名宮女急呼呼地跑進儲秀宮。
「春雨,你怎麼急慌慌的?這樣成何體統!」蘇妍斥責。
春雨邊喘氣邊說:「蘇妍你不知道,發生大事了,凌國贏了,北邊的戰事贏了!」
贏了?!
關梨兒一震,那他……
「可是外面卻傳皇上戰死在沙場……」
「什麼?!」關梨兒迅速起身,她攥拳,眼神凌厲地看著春雨,「你說皇上怎麼了?」
她冰冷的神情讓春雨害怕,不敢遲疑,急忙道:「皇、皇上領兵突襲敵軍,聽說戰況混亂,最後皇上被敵軍包圍,身中數劍,墜落山崖……」
墜落山崖……
關梨兒神色不定,艱澀地開口:「那屍體呢?」
「聽說山崖極險峻,又有濃霧覆蓋,士兵無法下去搜查,而且現在是冬季。恐怕……」
「是嗎……」她低語,神情已鎮定,只是心緒仍凌亂,抿著唇瓣,「莫王呢?」
「在御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