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影睜開疲憊的雙眼,藍眸透著朦朧的霧氣,他感覺自己全身疼痛得像是被車子碾過一樣。四周靜悄悄的,許薇雨估計是累了,疲憊的趴在病床邊沉沉睡去。
「也是個傻丫頭。」他淡淡的勾唇一笑,心中觸及了一塊柔軟。
自己的命真大,這樣竟然都還沒死。他嘴角帶了苦笑,卻又慶幸上天讓他得以苟延饞喘,可以見小薰最後一面。
「少爺……你終於醒了。」七言從病房外進來,看見七影躺在床上,轉動著眼珠子,激動得眼淚當場流下。
「我睡了多久了?」
「半個月了。」七言聲音梗咽。
「都多大的人了,還哭哭啼啼。」七影講一句話都要喘一口氣,他有種感覺,自己此回恐怕真的不行了。「我在睡夢中,似乎聽到了小薰的聲音呢。」他靠在枕上,聲音都帶了虛無縹緲。
「是真的,是薰小姐打電話回來,薰小姐還活著。」
「你說什麼,咳咳……」七影激動的要坐起,可身子卻不爭氣,劇烈的咳嗽。這也驚醒了許薇雨。
「影,你醒了。」
「少爺,你不要激動。」七言趕忙跑過去,重新扶七影躺好,並且給他墊了一個枕頭。
「把剛剛的話重新講一遍。」他沒有聽錯?
「薰小姐還活著,現在正在來醫院的路上。」
小薰……小薰……七影閉上眼,淚水順著眼角滑落。
「你醒了,我去叫醫生來給你看看。」也顧不得七影點頭答應,和七言落在自己身上探究的目光,許薇雨奪門而出。她怕……再待下去,她的眼淚會忍不住。
回來了,那位正主終於回來了。她只是個替身,這場戲終於要落幕了,曲終人散,她本不該肖想不屬於自己的東西,特別是……他。可是一想到從此後再也見不到他,許薇雨覺得自己的心麻麻的疼。
「少爺,許小姐要怎麼處置?」
許薇雨對七影的情,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面對如此丰神俊朗,對自己又倍加關懷體貼,喜歡上這樣的一個男人是多麼的容易啊。
七影望著許薇雨的背影,微微歎了一口氣,「隨她去吧。」且不論他的心,單是他脆弱的身體,就注定要傷了她的心。
淡雪薰沒有任何耽誤,從古德鎮回來後,她就讓漠瑾直接帶她來了醫院。對於影,她真的擔心的不得了。而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包括那位替身許薇雨小姐,漠瑾也都詳細告訴她了。
許薇雨不曾想到出了病房,便碰到了漠瑾,這段時間她對旁人可以談笑得體,把『淡雪薰』這角色演繹的活靈活現;可對於漠瑾,這個用她父親要挾她,僱傭她,每次出現總是陰沉冷漠的男人,她還是放不開,每次面對他都緊張的不得了。
「漠……瑾。」
軟軟偌偌的聲音,清清脆脆挺好聽的。淡雪薰眼睛看不見,但從聲音聽來,應該也是個漂亮的女孩子吧。但是這聲音卻十分的陌生,扯扯漠瑾的衣袖,「瑾,是誰呀?」
「來之前告訴過你的,許薇雨,說不定是你流落在外的妹妹喲。」
「是嗎,我還以為是你情人呢。」
「我冤枉的,我本將心問明月,誰知明月不解心啊。」
許薇雨望著眼前這一幕,無比詫異,這段時間的相處她從未見過漠瑾會有如此愉快的笑容,以及看著這個女生時滿心滿面的溫柔寵溺。
這個女生,這張臉!!許薇雨這才注意到站在漠瑾身邊的淡雪薰,盯著她的臉,詫異的無法言語。「淡雪……淡雪小姐。」
「是,我是淡雪薰,初次見面,請多指教。」淡雪薰上前一步,舉止落落大方,嘴角的笑也是恰到好處的溫和。
「淡雪小姐好,我叫許薇雨。」許薇雨慌忙說道,望著淡雪薰,她有些不安的自卑。
「我可以叫你薇雨嗎?」
「嗯,可以的。」
「你也可以叫我薰,聽瑾說,我失蹤的這段時間,一直都是你幫我撐著公司,在影住院的時候也是你照顧他,謝謝你,也辛苦你了。」
兩張如此相像的臉蛋,此刻面對面站著,有種時光倒流的錯覺。
這張臉,她翻過關於她所有的照片,照鏡子時看著自己的臉,經常會產生錯覺;她模仿她的一舉一動,包括她笑容的弧度,務必讓自己這個替身像極了她。可是今日見到本人,許薇雨明白,有些氣質是她如何模仿也扮不了的,贗品永遠都是贗品。
許薇雨嘴角的笑很澀然,「我只是拿錢辦事而已。」
聽著她的話,淡雪薰的眉頭微微一皺。
「你不是照顧影的嗎,怎麼跑出來了?」漠瑾問。
「影剛剛醒過來,我正準備去叫醫生。」
「影醒了。」淡雪薰喜形於色,顧不得一切,匆匆要往前走。
「眼睛看不見,還這麼急性子,摔倒了怎麼辦。影既然醒了又不會跑掉。」漠瑾趕忙上前扶住淡雪薰,責備的話語裡充滿擔憂。
「是誰說接下去要做我的眼睛,既然如此那就要好好照顧我。」
「好好好,我扶著您,姑奶奶。」
「乖呢,小瑾子,回去哀家有賞。」
隨著漠瑾和淡雪薰漸漸遠去的背影,聽著他們話中的親暱,她逐漸模糊了眼眶。這份默契是她怎麼也學不來的,淡雪薰小姐不管配誰,都是一對金童玉女。她不過是一個替身,一個贗品,憑什麼肖想不屬於自己的。
「嗚嗚嗚嗚……」許薇雨蹲下身,像個被遺棄的孩子,緊緊抱著雙臂,泣不成聲。第一次,她感歎命運的不公,相似的容貌,為何人生卻是一個天,一個地。
病房外,淡雪薰止步,那近在咫尺的距離卻讓她不敢踏入。
「去吧,影在房中等著你。」將自己所愛的女人推入另一個男人的懷中,沒人能體會他此刻的痛,但是他尊重她最後的選擇。
漠瑾替淡雪薰開了病房的門。
門裡門外,同樣是兩個愛她如生命的男人。
「小薰,你回來了。」澄澈的藍眸,溫暖的笑意,他靜靜的望著她。
淡雪薰一步一步走向七影,在他的手握住她的時候,再也忍不住投入他的懷中,趴在他的胸膛上。「影,我回來了。」
瀰漫著梔子花香的少年用他僅剩的溫暖包圍住了她。「回來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