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淘淘氣鼓鼓地坐到陽台上的躺椅上面,」可是我也不想再過那種日子了!」
景淼站起來,走到陽台上,看著倒映在靜靜流淌中的沱江上面的小城,流光溢彩的燈裝點了整個江面。」可是事實證明,你根本就沒有想好,你要過的是什麼日子!在這裡能呆一輩子嗎?張淘淘,你的生活,你的位置,你根本就沒有找準。出來玩玩可以,可是別忘了自己的責任。就算是相看兩厭又怎麼樣,至少還是能見到彼此。可是我呢?」
說到這裡,景淼的心揪住了。
她說不下去了,怕再說下去會忍不住嚎啕大哭出來,怕自己會顫抖著破碎的嗓音,在好友的面前爆發出來隱忍積壓在心底的情緒。
那天等李木的車子開出來以後,景淼就想方設法進去了。
在昏暗的走道裡,景淼透過康復室門口的小玻璃,看到了她朝思暮想的人。
他安靜地躺在床上,右手上面扎滿了密密麻麻的銀針,皺著眉頭,眼神陰鷙地盯著那名醫生。
神情緊張的醫生似乎正在說什麼,他忽然激動起來,似乎試著抬起右手,卻失敗了。
暴怒的修瑜,左手即刻揮落了床頭上的所有東西。
玻璃器皿落在地上,聲音刺耳而驚心。
在那一刻,景淼終於明白了修瑜失去消息的原因。
病房的門忽然打開,醫生急匆匆地奔出來,朝著走廊那頭疾呼,「護士長,快點請院長過來!」
景淼落荒而逃。
等了半天,一直沒有等到景淼繼續往下說,張淘淘疑惑地抬頭,暖色的燈光下面,眺望著江面的景淼,無聲無息地正在掉淚。
張淘淘知道景淼在擔心一直在國外的修瑜。
在沒有和平,只有動盪的國家裡,生存都是奢望。」淼淼,怎麼了啊?是不是修瑜出什麼事情了啊?」張淘淘緊張地走到景淼身邊,抱住身形單薄的景淼。
景淼深吸一口氣,抬手小幅度地迅速擦乾淨臉,」沒有,江風好大吹得我眼睛疼。他在敘利亞,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在小城裡遊玩了兩天,景淼就先回家了。
張淘淘仍然是搖搖頭,說自己還是沒有想好,所以暫時不急著回去。
景淼再沒有任何勸說的話,只是從包裡拿出一封信,遞送到了張淘淘的手裡。
「這是衛少卿交給我的。如果你還愛他,你就看。如果真的不想回頭了,那不管是扔了也好燒了也好,都隨便你。」
張淘淘一個人走在這個已經來來回回穿梭了不知道多少次的古鎮裡,遊人越來越少,清冷的街伴隨著清冷的冬雨一下,全無即將過春節的熱鬧氣氛。
她站在城門洞下面,對面賣薑糖的一家人正在熱熱鬧鬧的吃著飯。
感受著穿堂而過的冷風,張淘淘打了個顫,將披肩圍得更緊了一些。
旁邊的一個流浪歌手捧著吉他,百無聊賴地撥著弦,斷斷續續,合著雨聲,像是撥動在張淘淘的心上。
張淘淘終於還是選擇將那封信打開,卻在看到開頭的時候,愣住了,收信人是少卿哥哥。
心急火燎地迅速往下面看去,內容是多麼多麼的熟悉,曾經少女時期反覆斟酌的第一封情書,還沒有來得及送出去的情書,怎麼會被人知道了?而且這封信的字體還是衛少卿的?
過去的自己,青澀而又懵懂,用最直接的語言述說著最單純的愛戀。
翻開到第二頁,終於不再是她的那封信了,而是衛少卿給她寫的信了。
「對不起,我一直都欠著你一句對不起。如果當初不是因為年少輕狂和醉生夢死的荒唐,我想我們兩個人也不會走了那麼遠那麼久的彎路。這些年我一直都後悔著一件事,那就是當初輕易推開了你,以至於讓你吃了那麼多的苦。所以我現在是不會輕易放棄你的。七年的婚姻生活,感謝你對我和寶寶們的支持。在外面玩夠了,就回來吧。無論去了哪裡,都不要忘了,還有我和孩子們在家裡等著你。」
信封上面的字跡逐漸變模糊,溫熱溢出了眼眶。
當年她一廂情願跟在衛少卿的身後,卻被嗑藥酗酒的衛少卿拿走了女人最寶貴的初夜。她見過他不為人知的荒唐奢靡跟浮華墮落,本以為憑著一顆心就可以救贖別人,最後卻發現連自己都救贖不了自己。
呆呆地看著這封信不知道多久,身後,溫暖的大衣裹著熟悉的氣味瞬間包圍了她。
張淘淘轉過身,怔怔地看著忽然出現在這座古城裡的衛少卿。
標誌性的桃花眼裡面溫柔如水,衛少卿心疼地伸手將張淘淘臉頰上的淚痕細細擦去,抱住了她,」如果有一天我們變陌生了,那我就重新認識你。我會跟著你,靠近你,不遠不近,不疾不徐,就像以前你固執地跟在我後面一樣。」
凝視良久,歎了一口氣,張淘淘踮起腳尖,伸手將他滿是細細雨水的頭髮擦了擦,輕輕說了一句,」回去吧。」
日子過得飛快,春節一過,景淼帶著小白從軍區大院裡面拜完年出來,就去了半山公館。
張淘淘親自下廚,幾個孩子都在樓上玩。
被張淘淘從廚房裡趕出來的衛少卿走到客廳,見景淼一個人坐在那裡看電視,坐到了旁邊的沙發上。」你想不想知道瑜子的下落?」
鑒於上次景淼幫自己一個大忙,他也好心情地想要回贈景淼。
景淼側過臉奇怪地眼神看著衛少卿,」他不是在國外嗎?」
衛少卿一滯,難道這個女人失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