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出軍區大院,迎面一輛路虎就停了下來,一身白色海軍軍裝的修瑜下了車,快步走到景淼母女面前。
「媽,這是去哪裡?」
景淼媽媽孫艾雲只當沒有聽見,氣沖沖地扯著景淼往大門走,修瑜看出了不妙,上前攔住景淼媽媽孫艾雲。
「媽,這是怎麼了?是不是因為我來遲了?部隊上面事情多,耽誤了一會。飯應該還沒有吃吧?吃了飯,我開車送你們回去。」
孫艾雲站住了,惱恨地別過頭,恨恨地盯了始終垂頭不說話的景淼一眼,「這飯也別吃了!還吃什麼飯!你們離婚吧!反正也過不下去了!」
修瑜臉一沉,看向孫艾雲身後的景淼,見她驚訝地抬起頭,用力拉了生氣的孫艾雲一下,「媽。」
景淼也沒有想到媽媽會生這麼大的氣,居然把離婚兩個字都說了出來,下意識地抬起頭,拉了媽媽一下。
李木也追來了,下了車,拉著孫艾雲,不停地道歉,「對不起,孫阿姨,都是我們的錯,招待不周,您別放太生氣了,身子是自個兒的,對不對?您先前不是才從醫院裡出來嗎?不宜動怒啊。」
孫艾雲臉色稍緩,但是死活不肯再回去了,修瑜提出送他們回去,可是孫艾雲卻一口拒絕了。李木沒有辦法,只好自己開車送他們回去。
景淼也準備跟著上車,卻被修瑜拉住了。
「媽,您先回去,好好休息。明天我再上門來道歉。」
孫艾雲看景淼站在那裡不動不上車來,別過頭去,不再搭理任何人。女生外向,嫁了人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在這個時候了,還想著留下來。冷了心的孫艾雲,把車門啪的關上了。
其實孫艾雲想錯了,景淼不是不想跟著媽媽走,而是被修瑜死死從後面拉住了,根本就不能動彈不了。
景淼不想跟修瑜在大庭廣眾之下鬧起來,一直以來兩個人在媽媽面前扮演的都是恩愛夫妻,今天不過是聽了那些人閒言碎語,媽媽惱怒成了這樣,她不敢想,媽媽如果知道她這個女兒拿婚姻大事胡鬧,恐怕非氣得再住院不可。
更何況,她還想留在這裡,她倒是想看看那些人到底還說了些什麼,憑什麼讓她媽媽受這口閒氣。
送走了孫艾雲,只剩下了修瑜跟景淼。
右手手腕被修瑜死死握住,景淼用力一掙,沒有甩脫,反倒被修瑜突然拉進了他的懷裡。景淼情急之下,橫起手臂,手肘用力一撞,撞到修瑜的胸膛上。
修瑜沒有半點放鬆,抱起景淼,把她塞到車上,困在車座位上。
「到底怎麼回事?」
修瑜低下頭,將景淼垂著的臉抬起來,陰沉的目光落在她五指清晰的臉龐上。
景淼深吸一口氣,抬起目光,冷冷與他對視,「修瑜,你沒有聽到我媽說的嗎?你家親戚說我未婚先孕,奉子成婚,山雞想變鳳凰,貪圖你的錢,花錢如流水。修瑜,我怎麼樣都是我的事情,你老婆被人這麼說,你這個老公好到哪裡去了?我流產的時候,你在哪裡!你他媽的在哪裡!你是不是鬆口氣?啊?你是不是覺得那個野種沒有了,你心裡正舒服啊!」
修瑜不說話,只是目光陰沉地盯著景淼,自從景淼流產後,兩個人默契地沒有提起的話題,現在被景淼突然提起,他還是保持沉默。
在他的沉默中,景淼心裡的黑洞迅速膨脹,瘋狂的怒火在身體裡四處流竄,媽媽安安分分活了大半輩子,行事做人端正,什麼時候被人這樣指著鼻子罵!
景淼想到媽媽孫艾雲剛才氣的眼睛猩紅,渾身發顫的樣子,心裡又氣又疼。
「修瑜,我告訴你,那個孩子是你的種!你在家裡喝醉的那個晚上,你不記得了?你當一場春夢,我當一場噩夢!可惜不是夢!孩子沒有保住!你家裡人都看到我瘋狂用錢!可是誰知道,那些錢,都是你巴巴地送過來的,你縱容我的,你除了錢,還給了我什麼?」
修瑜忽然抬手,掌住了她的臉,大拇指忽然滑過她的臉龐,低沉出聲,「別哭。」
景淼深吸一口氣,這才感覺到濕熱的感覺滑到了下頜,又沿著脖子,流進了衣服裡,滾熱的淚漸漸冷卻,沾染了空氣裡的寒氣,粘在裡面穿的衣服上,綿綿的濕意貼在身上,讓人不舒服。
景淼用力一擺,將抬手啪地打掉修瑜的手,胡亂地用手擦臉上的淚,只是越擦,臉上的淚卻多,像是怎麼都擦不乾淨一樣。
今天終於把一直鬱結在心裡的話都一股腦兒地倒了出來,景淼心裡少了沉重,卻覺得越來越空虛,淚眼望著前方,雪一直下著,紛紛揚揚地一片,整個世界都像是籠罩在迷濛的世界中,就像景淼此刻的心情,感覺什麼都模糊了,看不清了,人生失去了方向。
接下來的路該怎麼走?話都說清楚了,是不是也該到了這場戲該落幕的時候了……
修瑜英氣的眉擰成一個結,唇線緊抿成一條線,反手關上了門,快步上了車。
車子快速開回了修家門口。
修瑜下了車,走到副駕駛座門邊,打開門,將呆滯的景淼拉下了車。
「我不去,我要回家。」
現在景淼後悔了,臉上的淚水還沒有擦乾淨,右邊臉上的五指痕,還火辣辣地疼著,這麼狼狽,回去幹什麼?
讓那群八婆再笑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