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第一次見面,祈嵐芸的心跳便為他偷偷加速……
這天,已准備退休的陳秘書坐在嵐芸身邊,除了忙著把工作移交給她,兩人也等待著老板從他的辦公室出來。
在約莫一百多坪的辦公空間裡,老板的辦公室占了頗大的面積,秘書的座位在老板的辦公室外頭,兩人之間只隔著一道門。
以一排矮櫃與植物盆栽相隔,其他的辦公空間裡有二十多名員工,其中十多位是建築師,其余為行政、會計以及助理人員。
一名漂亮的女子進入老板的辦公室已經一個多小時,陳秘書告訴嵐芸,以後她會常常看見許多漂亮的女人來找老板,裡頭不乏集「白、富、美」於一身的天之驕女,有的是仰慕老板建築方面的才華,有的則是愛上老板「本身」的才華。
說完「本身的才華」這幾個字時,陳秘書還對她曖昧十足地眨眨眼睛。
當下,嵐芸只感到臉頰一陣熱燙,頭頂似乎直冒白煙。
這時,老板辦公室的門被打開後又輕輕關上。
嵐芸和陳秘書抬頭看向聲音來源,只見一名長相與身材都酷似林志玲的女子走了過來,雙頰紅潤,嘴角帶著笑意,經過秘書的桌前時還朝她們點點頭,笑盈盈地說了聲再見。
「那是天下聞名難搞的富國金控二千金孫婷婷,她向來很少給人好臉色看,以前也總是用鼻孔看人,今天是不是吃錯藥了,居然會抽空對我們笑一笑?」陳秘書貼在嵐芸耳畔小聲說著。「她父親打算蓋一棟令人瞠目結舌的建築,作為富國金控總部,原本打算請安籐忠雄設計,後來看到老板去年替德國設計的劇院,馬上自己找上門來。」
「嗯。」嵐芸拚命記住陳秘書所說的每一句話。
她來雷氏建築設計公司應徵時,是由陳秘書面試,錄取後也是由陳秘書和她洽談,直到今天正式上班,她都還沒能與老板正式見面。
陳秘書告訴她,老板不管是工作或是私生活都異常忙碌,還說老板總是「精力充沛」。
當年邁的陳秘書一臉雲淡風清地這麼說著時,嵐芸的小臉瞬間紅透,身子更是不自在地動了動。
這時,老板辦公室的門又打開來。
一身深色筆挺西裝、俐落有型的黑發、威冷霸氣的五官、寬厚結實的胸膛、修長的雙腿微微交叉,雷鼎格雙臂環胸,輕倚著門,一對勾人黑眸正緊盯著嵐芸。
見狀,嵐芸猛地呼吸一窒,雙目微微瞠大,困難地用力吞咽了一下唾沫。
被那雙電眼盯著,她感到渾身不對勁。他看人一向這麼直接嗎?
「老板,這位就是祈嵐芸,今天正式上班,我昨天跟你報告過。」陳秘書立即站起身。
嵐芸也跟著站起來。她半垂著目光,躲避眼前這個男人灼熱的視線,兀自感受心跳如鼓的尷尬處境。
她是怎麼了?以前從來不曾有過被男人盯著看便心跳加速的情況,尤其對方還是她的老板!
「我知道。」雷鼎格仔細觀察著新秘書的反應,嘴角勾起一抹淺笑,眼裡有著淡淡戲謔。
嵐芸回過神來,暗中深吸口氣,立即抬起頭,大方迎視他帶著刺探意味的視線。
兩人目光交會的那一秒,她差點飛快地轉開頭逃避,但她在心底喝令自己不准這麼做,嘴角微微一勾,揚起公式化的微笑。「老板,你好。」
「你也好。」雷鼎格輕松的一笑。
聽見他這樣回應,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的她只好不自然地繼續微笑著,他察覺了,加深嘴角的笑意,靜靜凝望著她。
這個女人有點意思,眼神很乾淨,並無愛慕或勾引之意,不過,與其說她不受他影響,倒不如說她是努力不讓自己受他影響。
如果他想撩撥她的意志,不曉得這樣的努力能夠讓她支撐多久?一個月、兩個月,還是半年不到就棄械投降?
直到陳秘書輕咳了兩聲,雷鼎格才發現自己居然緊盯著新秘書看,這對他將來的工作效率而言可不是一件好事。
「從明天起,早上你們一起進我辦公室匯報,由她來說。」他嗓音低沉,緩緩下令。
「好的。」敏銳地察覺出異狀,陳秘書眼神有些閃爍,恭敬地應道。
這可是他第一次專注的盯著一個女人看,真是稀奇,說不定這個女孩能創造奇蹟……
當下,陳秘書心中暗暗作了個決定。能不能了卻老是擱在心頭上的那件事,就全系在這個女孩身上了。
把話說完後,雷鼎格放下雙臂,轉身回到他的辦公室裡去。
當辦公室的門關上,嵐芸站在原地,身子也輕輕顫了一下。頓時,一種奇異的感受在她心頭纏繞著。
「你喜歡上老板了?」陳秘書將她的反應看得很清楚,心中雖已有決定,卻故意以略帶警告意味的語氣在她耳邊問。
「什麼?」嵐芸又是狠狠的一震,眨眨眼,抬起雙手慌亂地左右揮動著。「我、我沒有,我只是……」
「老板雖然喜歡走親民作風,希望在下班時間跟公司的員工們像朋友那般相處,但他其實最討厭員工迷戀他,尤其是最親近的秘書,他說,那會破壞他的工作品質。」
陳秘書彷佛沒有聽到她極力撇清的話,一雙精明的眼緊盯著她,自顧自往下說。
「還有一件事也要先告訴你,秘書的座位地處偏遠,加上工作時跟其他同事比較沒有接觸,通常都是直接面對老板或是客戶,所以跟同事們的感情難免疏遠些,這一點你要先有心理准備。」
「我其實沒有……」嵐芸的雙手搖晃得更加厲害。
「知道老板為什麼雇用我嗎?」沒有理會她搖得像是能搧出微風的雙手,陳秘書輕輕看她一眼,突然這麼問。
嵐芸搖搖頭,眉心微皺。
不曉得是不是錯覺,她總覺得陳秘書說這些話時雙眼透露出一種令人費解的情緒,似乎隱約帶著淡淡的哀傷。
「我是五十五歲時進公司,在這裡工作了五年。雖然以前我就在建築公司工作,算是有經驗,但老板雇用我,主要的原因就是我夠老,不會迷戀他。」
陳秘書有著皺紋的慈祥臉龐,一時之間讓嵐芸有種正在跟外婆說話的錯覺。
「老板本身就是男性賀爾蒙的代言人,就算真的喜歡他,也絕對不能讓他知道,否則你會人財兩失喔。」
「嗯,我知道了,我不會喜歡上老板的。」嵐芸點點頭。
心情有點復雜啊……
說完後,她原本以為會見到陳秘書贊許的點點頭,沒想到陳秘書突然斂起微笑,燦亮的雙眸緊盯著她,讓她覺得陳秘書接下來要說的話似乎非常、非常重要。
「很難有女人不受老板吸引、不喜歡老板的。」陳秘書的雙手突然重重壓在她的肩膀上,瞇細雙眼,語氣再認真不過。「你唯一能做到的只有一點,絕對不能讓他察覺你的感情,絕對不能!」
五年後
頂級威士忌、勃艮地葡萄酒甘醇馥郁的酒香,以及低低的交談聲,飄散在宴會廳的每個角落。
雷鼎格站得挺拔的身軀半隱匿在幽暗的二樓包廂,冷眼俯視著衣香鬢影的宴會廳。
這裡是義大利時尚之都米蘭,他才剛為這幢雙螺旋建築剪彩,此刻儀式已結束,所有賓客全都來到建築物裡餐敘。
這幢建築,從明天開始,將是世界各大精品名牌爭相進駐的地方,大樓裡的大型宴會廳,將來會是舉行時裝秀的會場。
隱身在包廂裡,陰影將雷鼎格英挺的俊臉描繪得更加孤傲,黑如濃墨的頭發因大廳的光線折射出燦光,兩潭黑眸亦反映出沉冷的光芒。
雷鼎格正沉浸於思緒裡。
五年了,嵐芸跟在他身邊整整五年,兩人之間依然維持著上司與下屬之間的關系。他從沒遇過像她這樣的女人。
她越是無動於衷,他對她反而越是興趣濃厚,等意識過來時,才赫然驚覺他似乎老是在意她的一舉一動。
嵐芸非常盡責,從進公司那天起到現在為止,從來沒有請過假,對他毫無懸念,盡忠職守到令人洩氣的地步。
他不懂,她怎麼能如此「忽視」他?而他更是一反常態,面對她時小心翼翼得近乎詭異,連好奇她便當裡的煎蛋嚐起來味道如何這點小事,也從未踰矩的主動表明他想來一口,就怕她覺得唐突。
「雷,大家都在找你,你卻一個人躲在這裡?」一身亮黑色連身低胸V領禮服,五官冷艷的義籍名模雙手抱胸,帶著微笑走向他。「要不要我替你拿杯酒來?」
雷鼎格淡然地瞥她一眼,冷漠的臉上毫無情緒反應,隨即將視線輕輕掃向樓下的眾多賓客。
主動靠向他的女人很多,尤其在國外,每場剪彩儀式結束後,常有對性十分開放的女子前去飯店等他,主動投懷送抱。
他並不喜歡主動靠近他的女人,也沒有特別想固定認真交往的對象,更別提受女人影響。
五年前,他樂於周旋在不同的女人之間,從她們柔軟的身子汲取溫暖,但後來他卻對這樣的關系意興闌珊,最後只保留幾名固定的床伴,而這個義大利美女則是少數女人之一。
「雷?」義籍名模一點也不介意他冰冷的對待,唇邊的微笑又添上幾分嫵媚,傾身將豐軟的胸脯緊緊貼上他的背,塗著鮮艷蔻丹的雙手從他後方緊緊環抱住他。
她把臉貼著他的肩頸,一手逐漸往下探,輕輕愛撫著他那總是能令她腿軟、嬌喘連連的剛熱硬鐵。
沒有男人能夠不拜倒在她溫柔又充滿挑逗的魅力之下,只有他,總是那麼難以掌握,卻又總是能給她最需要的猛烈歡愛。
雷鼎格沒有回應她的輕喚,轉過身,薄唇譏誚地勾起。
義籍名模失了魂似的仰首深深凝望著他。
「你好久都不來找我。」她世故的笑容已不復見,一對美眸盈滿失落。「我知道,你不喜歡女人主動貼上你,可是你又不來找我,我……」
雷鼎格雙手插在褲袋裡,神情酷傲地俯視著正努力勾引他的性感尤物。
「今晚讓我陪你,好不好?」她輕咬著下唇,挑逗地看著他。
見他沒有拒絕,她心跳飛快,主動貼向他,讓兩人的下身緊緊貼合,然後緩慢地摩擦。
她美麗的臉龐染上嬌艷的慾望紅霞,察覺他腿間堅硬如鐵的反應,她的雙手立即急躁地想要撤去阻礙兩人燕好的衣物。
「雷,我想要你,求求你,給我……」她一邊喘著氣,一邊懇求著。
「噓,別急躁,我喜歡征服的快感。」他不帶感情的俯首看她一眼,貼近她耳畔。「你忘了?」
一雙含嬌帶媚的款款雙眸正乞憐地凝望著他。
黑暗中,他伸手將這名被譽為全世界最性感的義籍名模輕輕壓在胸膛上,感覺懷裡的她正微微顫抖著。
雷鼎格嘴角勾起一抹冷淡的輕笑,一手插在褲袋裡,一手掬起她一小綹金色的發絲,懶洋洋地在修長的手指間把玩著。
「我知道你喜歡征服,我已經被你征服了,但你居然再也不來找我。」美艷的義籍名模將紅唇緩緩靠向他脖子,輕輕吐著熱氣,企圖藉此勾起他體內的男性慾望。「你對我好殘忍……」
「這麼聽來是我疏忽你了?」他嘴角掠過一絲譏諷的輕笑。
「今晚我到你下榻的飯店找你?」她將豐滿白膩的圓丘壓上他寬闊的胸膛,一只纖纖玉手勾住他的脖子,另一只手牽起他的大掌,放在她正劇烈起伏的雪嫩上,誘惑著他對她發動攻勢。
「不。」雷鼎格緩緩推開她,迅速瞄一眼已有反應的下半身。
他似乎太久沒有碰女人了。
她很美又不黏人,兩人第一次發生關系,是在她父親五十歲的生日宴會上,那時候她演奏了布拉姆斯的第三號d小調小提琴奏鳴曲,將布拉姆斯一改先前風格,轉而充滿內省的靜謐抒情詮釋得相當好。
那一晚,他將熱情又向來對性開放的義大利籍美人兒重重壓上她臥室的牆上,狠狠的要了她。
「雷?」她不安地催促了聲。
微皺起眉,不喜歡有人踏進私領域的雷鼎格傾身貼在她耳邊道:「今晚我會去找你。」
她一聽,美艷的臉龐立刻像綻放出光亮。
此時,雷鼎格口袋裡的手機隱隱震動。他很清楚,此時會來電的應該是他那個盡責的好秘書。
電話一接通,嵐芸立即開口問:「老板,一切都順利嗎?」
雖然在兩人共事沒多久後,雷鼎格就要求嵐芸和公司裡其他建築師那樣直接喊他名字,但她一直沒有照他的話做。
後來,他退一步要求,至少在下班時間把他當成朋友,喊彼此的名字,結果她答應是答應了,卻盡量避免在下班後與他有任何接觸。
雷鼎格發現,當嵐芸越想把兩人的關系穩穩的擺放在上司跟下屬上頭時,他血液裡的不安分因子便會想要打破她極力謹守的關系。
可惜的是,她守得還真不是普通得嚴密啊,一直到現在為止,他們之間依然維持著冷冰冰的職場關系。
嵐芸堅強的意志力實在令雷鼎格既佩服又生氣。他痛恨挫敗的感覺,尤其這樣的感覺來自於她。
「嗯。」雷鼎格輕松地問:「有急事?」
他心裡很清楚,嵐芸不會沒事特地打來關心一下他這裡的狀況。唉!這個老是對他公事公辦的冷淡女人。
「是。富國金控的孫婷婷小姐今天一直打電話來,希望你能出席她明晚的生日宴會,還說要跟你談富國金控在上海開設分點的建案。」
「我仍然按照原定行程,後天回台。」
「好,我知道了。咳咳……」嵐芸的手指飛快的在電腦的鍵盤上敲打。「我會按照往例,送上一束鮮花祝賀。請問需要額外送份禮物嗎?」
「你剛剛在咳嗽?」雷鼎格耳朵尖得很,把她極力想掩飾的聲音清清楚楚的聽進去。
她是五年都拿全勤的模范員工,鮮少生病,但他出發前來義大利之前她就一直咳嗽,怎麼到現在還沒好?
「沒有,只是喉嚨有點癢癢的。」嵐芸深吸口氣,硬是壓下喉嚨的不適感,趕緊說話轉移老板的注意。「所以……需要額外送份禮物?請問是要送衣服、項鏈還是圍巾?」
他聽見她像是以手極力壓住口鼻所傳出的輕咳聲,一對濃眉緊緊皺起。
「你生病了。」這完全是肯定句。「看過醫生了嗎?」
「唔……老板,你打算送孫小姐什麼生日禮物?」
嵐芸閃爍其詞的態度,讓雷鼎格立刻理解她根本不打算就醫。
「禮物你決定就好,另外,立刻替我改機票。」
他此話一出口,為了他而勤學中文的義籍名模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
「是,要延後嗎?」嵐芸猜想,可能有美麗的女人絆住老板了。
「不是。」他冷冷地揚嗓。
「不是?」嵐芸微微愣住。
「我要搭今晚的班機回台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