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博雅左手本還牽著常寶寶，這下雖然也沒放開，但顯然幾乎都要忘記常寶寶的存在了，他伸出右手，輕輕的拍了拍還在啜泣的常嫣然，語氣十分不確定：「小……小染？」
那麼不可置信卻又滿懷歡喜的聲音，常晏然還真是第一次從宇文博雅身上聽到。
不知怎的，她居然有點好笑。
常嫣然還在哭，似乎真的很難受，又有些欣喜，她緊緊摟著宇文博雅，絲毫不肯鬆手——當然，宇文博雅也完全沒有要讓她鬆手的意思，聽到宇文博雅說出「小染」二字，常嫣然嗚咽著點頭，嘴裡道：「阿豹，我好想你……」
阿豹這個稱呼，顯然是兩人之間專屬的名稱，常晏然之前對此一無所知，而宇文博雅似乎也沒有要讓她知道的意思。現在從常嫣然嘴裡說出來，越發顯得常晏然只是個局外人。
常寶寶眨了眨閃爍的大眼睛，有點疑惑地抬頭看著抱在一起的宇文博雅和常嫣然，又看了看另一邊的常晏然，彷彿在疑惑為什麼爸爸和另一個姐姐抱在了一起。
宇文博雅似乎勉強穩住心神，道：「小染，為什麼這一百多年，我怎麼也找不到你？」
常嫣然啜泣片刻，抬起頭來，滿眼淚水，道：「我也不清楚……我剛剛醒來沒多久，現在腦海中都是一片混亂，只要稍微去想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腦袋就很痛……」
「那就別想了。這事不急。」宇文博雅一邊輕聲安慰她，眼角卻瞥見她赤著腳站在冰冷的地板上，當即鬆開牽著常寶寶的手，將常嫣然打橫抱起，而後直接繞過常晏然，將她抱回病床上，常嫣然似乎一點不覺得意外，反而像是很習慣這樣的擁抱，雙手下意識就圈在宇文博雅的脖頸上。
兩人相視一眼，常嫣然有些羞澀地笑了笑，宇文博雅垂眼，想像往日一般低頭親一親她的額頭，卻又驀然止住，抬頭，拍了拍她的腦袋，寵溺道：「好好休息。」
常嫣然沒發現異常，微笑著點了點頭。
常晏然在一旁看著，心情十分複雜，但眼下對她來說，最奇怪的問題便是常嫣然似乎完全不認得她了，而且常嫣然此刻溫順乖巧的模樣，是比較像他們看到過的小染，而非那個有些驕橫的姐姐。
常嫣然像是這才注意到常晏然，她衝她溫和地笑了笑，道：「你……叫晏然，是我這一世的妹妹，對嗎？」
「啊？」常晏然沒料到她會忽然喊自己，愣了愣，而後點頭，「嗯……姐，你還記得我麼？」
「嗯，不過只有一點點印象了……兩世記憶混在一起，很多東西都很模糊……我……」她說道這裡，忽然頓了頓，而後有些赧然地笑了笑，「我只記得阿豹記得最清楚。」
聞言，宇文博雅一笑，在她身邊坐下，道：「這是理所應當的。」
「你……」常嫣然有些害羞地捏了捏他，而後有些疑惑看了看兩人，道，「你們為什麼會一起來？我剛剛還在想，要怎麼聯繫到阿豹呢，結果……你就出現了。」
這話倒是讓常晏然和宇文博雅都愣住了，不等宇文博雅開口，常晏然就先開口，道：「噢，沒什麼，他可能是感應到你了，所以才來，剛好我們……呃，算是認識吧，就一起過來了。」
常嫣然點了點頭：「原來是這樣……」
宇文博雅沒有說話，神色有些複雜。
常晏然笑了笑道：「你們兩個分開了這麼久，肯定有很多話要說，我就不打擾你們了……」
邊說著，她牽起常寶寶，道：「寶寶，媽咪帶你出去玩一下好不好？」
「可是……」常寶寶的包子臉鼓鼓的，他不解地看了一眼宇文博雅的方向，「爹……」
「爹地」的「地」字還沒說出來，常晏然就趕緊摀住他的嘴巴，道：「乖，跟媽咪出去。」
常寶寶委委屈屈地點頭，眼睛裡水霧濛濛，常晏然見他這樣，心裡也不好受，但還是瞥了一眼清濯，道：「你也是，一起出來，別打擾他們兩個。」
清濯巴不得和常晏然獨處，連忙點頭，兩人出了病房，而宇文博雅全程看著這一幕，眼色深沉，常嫣然叫了他好幾次，他才回過神來：「嗯？」
常嫣然有些失落道：「我叫了你好幾遍了……怎麼了，你為什麼一直看著晏然？」
「啊……沒什麼。你別多想。」宇文博雅笑了笑，替她將被子往上拉了拉。
常嫣然道：「那個小豹子……是晏然的孩子？為什麼我覺得，樣子很像你……」
宇文博雅並不打算騙她，但見她虛弱的模樣，還是決定延後再說，便道：「說來話長。你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專心修養，好麼？」
常嫣然乖巧點頭，道：「好。哪天你願意告訴我了，就告訴我。我不會再問。」
小染和以往一般善解人意，宇文博雅卻多了一分說不出的情緒，他笑了笑，沒再說話。
常嫣然道：「阿豹，你之前說，我們分開一百多年了？」
「是啊。」宇文博雅抿了抿嘴，「很久了。」
「我都沒什麼印象……彷彿只有兩段人生短短的記憶……」常嫣然有些迷茫地看著他，神色有些痛苦，「我唯一記得的，就是一隻小兔子在我身邊蹦來蹦去……然後……還有很可怕的黑色魂魄，飄蕩在我周圍，拉著我，壓著我，封住我，不讓我逃脫……」
說道這裡，她微微打了個寒顫，臉色發白。
宇文博雅猜到那肯定和小染在魂界忽然失去蹤影有關係，連忙安撫地抱緊她，道：「我說了，先別想這些。你現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好好休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