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子夫瞪大雙眼看他,眼神空洞。劉舜的一字一句都深刻在心上,牽動著十指間的疼,身子又是不住的顫慄。使勁搖著頭:「他不會的……」
劉舜聽罷更覺得可笑,眼前的這個女子可是當日在街邊與他大膽頂撞,蓮花池邊不屑他的好意,不卑不亢的衛子夫嗎。他快步衝向桌上拿起一面銅鏡對上衛子夫,冷聲說道:「如果你這般模樣,你以為他還會在當初把你帶入宮嗎,究竟是我在騙你,還是你自己騙自己?」
衛子夫緩緩抬眸在銅鏡中尋找自己的容樣,撞入眼簾的是脖梗上一塊血肉模湖的傷痕,混著敷上的草藥,難看的讓人噁心。她都忘記了手指的疼痛,慢慢抬起手去觸碰脖梗,才確定了那樣醜陋的印記是自己身上的。
衛子夫困難的呼吸著每一口氣,胸口劇烈起伏。貝齒緊緊扣住下唇,眼角肆流眼淚。不敢相信鏡中的自己。
劉舜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舉動,本想拿銅鏡給衛子夫看看自己現在是多麼軟弱哀怨,可沒注意給她看見了脖梗的傷口。他收起銅鏡,面對處於崩潰的衛子夫又不知怎麼解釋安慰,靜立一旁默不作聲。
衛子夫猛地掀開被褥跳下床榻,瘦弱的身子骨卻狠狠的推開了劉舜,光著腳丫穿著單薄的寢衣便奔出殿外。她無法面對,腦子裡一團亂的她,只有逃避才能讓自己清醒。
「你!……」劉舜看著衛子夫跑出去的背影,又著急又氣憤。
在外侍候的內侍進來對劉舜道:「襄王,這……」
「隨她去!」
「可,外面還下著雨吶。」內侍見主子情緒不甚好,只是小聲的提醒著。
劉舜目光投向窗外,隱約還能聽見淅瀝的雨聲。憤恨的歎了口氣,回頭吩咐道:「跟著她,再找官醫給她瞧瞧!」
內侍照他的吩咐退去。劉舜坐下圓凳,輕柔著眉間,餘光不動聲色的瞟向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偷偷藏在門外的宮娥,身影立了很久,直到殿內沒有了動靜,才從黑夜裡消失。
劉舜長歎,只怕後面要應付的事情還有很多罷。
夜晚的宣室殿安靜的異常,劉徹退去了侍從,只留那掩面下跪的宮娥。
「是你親眼所見?」
「奴婢句句屬實,不敢欺瞞。」
這宮人便是方才出現在定建宮外的那黑影,他是劉徹調去伺候劉舜的奉茶宮女,實則是劉徹的眼線。
劉舜進宮,無疑是他的一塊心頭病,此時時局動盪,他的皇位也尚未坐穩,虎符沒到手,一切都是空談,一個沒有兵權的皇上,就相當於一個擺設。相較而言,劉舜常山定居,那裡氣候宜人,是好的養兵之地,糧草也充足。雖然多年來調查過劉舜的兵馬動用 都未發現異常,但劉徹卻害怕這份本不該有的安定。
進宮之後便派了眼線處處盯著他,不過這次,奇怪的是劉徹。衛子夫和劉舜是如何相識,還有此時兩人的關係究竟是怎樣。
「知道了,下去吧……」
宮娥退去後,劉徹坐在龍案上按捺不住,握著筆停留在奏折上寫不出一個字。腦子裡儘是笑顏如花的衛子夫,還有曾經兒時交心甚深的劉舜。
與此同時的掖庭,衛子夫獨在房間裡的床榻上蜷縮著身子,並膝埋首,黯然神傷。
細雨漫天的夜,三個各懷心事的人,都久久不能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