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麟這是第三次聽到梅姬的名字,想不到外界的傳言是真的,梅姬是兇手。
「她是水龍前輩的夫人?」
「哼,飄兒的娘親早在她三歲的時候就死了,這個梅姬不過是個賤妾。」
如果梅姬真的是兇手,麒麟倒是能理解易傾辰切膚的恨意。
「那個梅姬很厲害嗎?」
「什麼厲不厲害,不過是靠著勾引男人的招數,讓我舅舅上當罷了。」
「那她現在在哪你知道嗎?」麒麟並不信易傾辰的話,想水龍也是武林豪傑,水上飛龍的稱號可不是浪得虛名,梅姬若沒有一定本事,怎麼可能殺的了他。
「不知道。」易傾辰說著指節泛白,如果梅姬就在眼前,麒麟毫不懷疑他會一劍殺了她。
「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你和飄兒後來又去了哪裡?」
「你想知道嗎,那你就跟我到峰頂去看看。」易傾辰說著也不管麒麟是否跟隨,帶著飄兒就出了屋子。
尚丁玲猶豫的看著麒麟,易傾辰從一開始就對他們充滿敵意,突然轉變態度,讓人不得不防。
麒麟衝她露出一個安心的笑容:「走吧!」
易傾辰將他們帶到了斷崖,這裡的積雪還未融化,空中又飄起了大雪。易傾辰和飄兒站在斷崖的懸邊,彷彿要與這白茫茫的山川融為一體。
「這有什麼問題嗎?」麒麟望著那幾乎被大雪掩藏的身影,疑惑道。
易傾辰優雅的轉身:「這沒有任何問題,但是十年前,我從這裡跳了下去。」
「你從這跳了下去?」尚丁玲瞪大眼睛,她突然想起飄兒看見麒麟從窗台跳下去時那驚恐且凶殘的眼神,難道她曾親眼看見易傾辰從這跳下去?
「沒錯,當年梅姬在那棟房子裡殺了我的舅舅,又派她的手下將我逼到這崖邊。呵呵,天可憐見,我易傾辰不但沒死,還找到了麒麟劍的下落。」
「你該不會說你手中的這把劍就是麒麟劍吧?」麒麟看著那玄冰劍怎麼看也沒有傳說中的霸氣。
易傾辰笑而不語,眼神瞬間凌厲無比,玄冰劍出鞘,劃過他前方的岩石,只見岩石像豆腐一般被劃開,直線掉落。
尚丁玲尷尬的看著易傾辰,她還以為他想對付他們呢,悻悻的收回擺開防禦的紫金鈴。
「尚姑娘不必驚慌,我只是讓你們見識見識麒麟劍的威力。」
「你怎麼知道我姓尚?」
「呵呵,自然是飄兒告訴我的。」易傾辰皮笑肉不笑的說道。
「這麼說易少主是因禍得福了。」麒麟的神情淡然,完全出乎易傾辰的意料。
「麒麟公子好像對這把劍不感興趣?」
「呵呵,我又不用劍,要對它感興趣作何。」
「可是擁有了他就等於擁有了天下,難道你不想一統武林,做天下的霸主嗎?」
麒麟詫異的望著易傾辰,想不到他的野心這麼大,做天下霸主談何容易,不知又有多少人要為此送上性命。
「我乃一閒雲野鶴,只愛草澤生活,比不上易少主的宏圖大志,等到飄兒得到真正的幸福後,我便會回到冰山。」
「真正的幸福?」易傾辰望著麒麟,咀嚼著他話的深意。
「對,只要飄兒親口對我說她很幸福,我便會毫無牽掛的離開。」
「此話當真?」
「絕無虛言。」
「那你們的誓言和約定呢?」
麒麟心中一痛,但依舊瀟灑萬千:「心若在一起,又何懼天涯海角。」
「好,說的好,」 易傾辰板過飄兒的雙肩,讓她正視他的眼睛「飄兒你告訴麒麟公子,你現在幸福嗎?」
「幸福。」堅定的毫不猶豫的回答讓麒麟覺得自己的存在有點多餘,他什麼時候也變得這般患得患失了。
「飄兒。」麒麟想要靠近飄兒,易傾辰卻將飄兒保護的很好。
他怎麼忘了,他們之間從一開始就是因為易傾辰才相識的,這張臉嗎,這張幾乎可以以假亂真的臉,終究我在你心裡不過是一個替代品,終究你的一輩子在一起的約定不是對我說的。
「麒麟公子,飄兒的話你聽清楚了嗎,她說她現在很幸福,和我在一起她很幸福。」易傾辰冷冽的眼眸裡是勝利者的得意。
看上去相當的刺眼呢,不過他麒麟是誰,怎麼可能被這麼輕易的打敗。
「易少主何必一再強調,你該不是在怕我奪走飄兒吧。」麒麟一語道中要害,他可不是打碎牙齒往肚子裡吞的主。
易傾辰聽了果然變了臉色,正要與麒麟辯個高下,卻見飄兒掙脫他的手,逕直走向麒麟。
麒麟看著飄兒,等待著她的答覆,他不相信,她真的會叫他離開。
飄兒走到麒麟的身邊,灰色的眸子毫無焦距,臉上的表情是沒有表情。
「飄兒……」麒麟伸出手再次撫摸她的臉,自離開易家莊,他還是第一次能這麼靜距離的觸摸她的真顏,飄兒則握住麒麟的手,像是貪戀又像是訣別。
「辰哥哥,辰哥哥……」
不是麒麟哥哥,而是辰哥哥嗎,飄兒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你放心,我不會阻礙你的幸福。
手輕輕的點了點飄兒的額頭,目光轉向易傾辰:「易少主,你究竟是想帶著飄兒遠走高飛,還是志在天下?」
「如果我兩樣都要呢?」
「不管你想要的是什麼,請你記住,你若敢讓飄兒受到一點傷害,我必回來帶她離開。」
易傾辰走到麒麟的跟前,和他只有一步之遙,他敵視著他,一字一頓的說道:「誰敢阻攔我和她在一起,遇神殺神遇佛殺佛。」
尚丁玲凝望著飄兒,這世上有三個宛如神子般的男子癡戀於她,不知是她的幸還是她的不幸。
劍拔弩張之時,飄兒突然昏倒在地,易傾辰和麒麟大驚,兩人急欲將她抱起,易傾辰以她唯一親人的身份將麒麟制止在外,麒麟眼睜睜的看著她從自己的視線中遠去。
「麒麟哥,快走啊。」尚丁玲見麒麟站在原地發呆,忍不住推他一把。
不知是尚丁玲手勁太大,還是麒麟身體太過輕盈,他一個不留神就被推下了斷崖。待他回過神來,身體已經懸空。
尚丁玲沒想到自己竟會把麒麟推下山崖,她幾乎是本能的想要抓住墜落的麒麟,慶幸的是她抓住了。
「麒麟哥。」尚丁玲看著手中麒麟的衣袖,那衣袖承載不住麒麟的重量正在一點點的撕裂。
麒麟彷彿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驚呆,他忘記了他的輕功憑藉著尚丁玲的拉力,只需輕輕一躍便可逃生。不,不是他忘記了,而是他,他的腦中反覆的重複著一副畫面,一個十歲的孩子決然的從一高崖上跳下去,那個孩子,那個孩子就是他自己。
「我,我是誰?」麒麟茫然的望著飛舞的雪花,在那深處有一個小男孩在悲傷的凝視著他,眼前的火光一片,男孩的身影漸漸遠去,他想喚住他,他想問問他究竟是誰。
「麒麟哥,麒麟哥,快抓住我的手,快呀!」尚丁玲驚恐的慌亂的喊著,可是麒麟不論她如何叫喊,他就是沒有應答。她不是故意的,誰來幫幫她,幫幫他們,衣袖再也承載不了麒麟的重量,尚丁玲眼睜睜的望著麒麟的手從自己的手中滑落,不,不,她無法接受的大叫著聲音響徹整個山谷。
麒麟也終是被她驚懼的聲音喚醒,他看著自己騰空的身體,難以置信,卻又不得不甘心的墜落,尚丁玲的眼淚滴在他臉上順頰而下流入他的嘴裡,鹹鹹的,澀澀的,原來即使是眼淚也是有區別的,飄兒,要幸福啊。
麒麟張開手臂,既然無法挽回,那就讓他了無遺憾的離去。笨丫頭,別哭了,這不願你,命運如此,我們應該學會接受。
「麒麟哥。」
尚丁玲釋然的聲音從上而下,衝破空氣的阻力,清晰的落入他的耳朵,她聽到自己的心聲了嗎,可是彷彿不太對勁,睜開眼睛,只見尚丁玲正和自己一起掉落。
「笨丫頭。」麒麟心中大駭,她真的是太笨了,對她是又氣又急,雖然下著雪但憑著他過人的眼力,他很快發現,身下不遠處有一棵樹橫空生長,他一個空中側翻,平穩的落在了瘦小的樹幹上,手快速將繫在腰際的配腰帶一拉,尚丁玲急劇下降的身體被其牢牢的縛住,兩人並沒有因此而脫離生命危險,尚丁玲腳剛一落在樹幹上,樹幹就有被壓斷的跡象。
「怎麼辦?」尚丁玲緊緊的抱著麒麟的腰,她笨抱著必死之心,沒想到麒麟半道將她救起,這讓她赴死之心動搖,對生的渴望遠大於對死的堅定。
麒麟忍不住笑了:「我說笨丫頭這麼害怕,你還敢跳。」
尚丁玲真想翻白眼,都什麼時候了他還笑得出來:「殺人償命天經地義,你若死了,我絕不苟活。」
「可問題是我沒死啊,你這麼心急的跳下來,反倒是要一起死了。」麒麟聽著樹幹吱呀的折斷聲,心情好到了極點。
「我怎麼知道你這麼變態,剛剛拼了命的想拉住你,你沒反應,現在陪你一起跳,你倒反應大了,你是存心的吧。」尚丁玲在麒麟的影響下,也暫時將生死丟在了一邊,和他鬥起了嘴。
「哼,救你還沒說我好,要不是看你才十五歲,我才不管你的死活。」麒麟不以為意的反駁道。
尚丁玲微微一愣,他是為了她才決定和死神搏鬥的?沒錯,一定是這樣的,感動,慶幸,尚丁玲覺得這一刻她很幸福,麒麟可以為了飄兒去死,但他卻為了救她決定好好的活著。縱然他們不一定能活下來,可有一個人能如此真誠的為她著想,她死而無憾。
「抓緊了。」
就在尚丁玲出神的瞬間,麒麟的手已緊緊的抱住了她,只覺樹枝猛然一折,他們的身體失去了支撐直線降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