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往今來的傳說之中,人們大多數都相信天有三十六重的說法,但三十六重的天外呢?那裡會是什麼樣子?那裡是不是也會有人,也會有天地內的一切?
江雲風已經看到,這裡什麼都沒有。「什麼都沒有」,本就是萬有。大道生物,原本即是以無生有。所以當江雲風望著面前的無盡虛空時,忽然感到一陣心曠神怡。世上自從有了「人」之後,又有誰來到過這裡?
「看來這裡的確是個玩遊戲的好地方?」江雲風笑道。
「不錯,這裡雖然什麼都沒有,但卻有無窮無盡的『可能』。」混沌老祖意味深長的笑道。
風已起,虛空之中怎麼會有風?因為有了生命,生命本就是動,動就是風。當江雲風緩緩吐了一口氣時,一陣炙熱的風已經向混沌老祖吹去。
混沌老祖在笑,他看的出,這股風看上去雖然輕柔無比,但卻承載著太多生靈之氣。他忽然也輕輕的吹了口氣,這口氣也立時化作了一陣風,一陣清涼無比的秋風。
秋風肅殺,當兩股不同的風忽然吹在一起的時候,一道轟然巨震立時響徹了虛空。
「好,好,好!」混沌老祖一連三聲叫好,笑道:「陰陽既濟,震旦之行。」
江雲風也笑了,他手中的長劍已經出鞘,一泓匹練般的精光立時出現在虛空之中。混沌老祖探手一招,虛空中立時現出一柄古劍。
江雲風凝望著他手中的古劍,這柄劍看上去雖然黑黝無光,但卻精華內斂,使人在一望之下,就感到劍鋒之中所蘊藏的玄遠深邃之氣。
「混沌生萬物,神劍耀古今。」混沌老祖笑吟吟的將長劍一舉,迎面向江雲風遙遙指來。
江雲風望著混沌老祖的古劍,這看似隨手的遙遙一擊,已使得江雲風聳然動容。他看的出,混沌老祖的劍雖然已動,但虛空中卻並沒有產生任何變化。動,本應是變化。但當混沌老祖的劍動了之後,虛空中的一切卻並沒有一絲變化。沒有變化,豈非就是最大的變化?
江雲風很快的向四周望去,一聲聲如同割裂絲幔的聲響已經傳入他的耳畔。難道混沌老祖這隨手的一劍,已經割裂了虛空?
虛空已裂,當陣陣清氣開始紛紛向四周散去時,一股濁氣似乎隨著混沌老祖的劍尖,緩緩向江雲風迫來。江雲風退,在這虛空之地,本沒有十方上下,東、南、西、北,他又能退到哪裡?
「太虛大道產天地,鴻蒙初辟兩儀分。」江雲風劍出如電,身前立時劃出一道裂痕。裂痕很淺,但當江雲風收劍而回之時,裂痕已經開始轟然而震,劍尖化作虛、實兩界。
「陰陽分界,破濁乘清。破的好,破的好!」混沌老祖笑吟吟的將古劍再次揮出,一道夾雜著漫天風雨的雷鳴聲立時向江雲風再次襲來。
江雲風身處風雨之中,陡然間感到心神一陣悸動。這風雨當然不是凡間的風雨,若不是天地開闢之時,引起天地變動的八風陰雨,又怎麼會有如此大的威勢?
「至暮蒙何受,朔旦鎖濁陰。」江雲風忽然喃喃而誦,將手中長劍望定面前的裂痕,陡然間一劍橫削,面前的裂痕立時將周圍的風雨納入其中。
風已至,雨驟停。混沌老祖笑吟吟的望著江雲風,緩緩的將古劍收起。
「看來你的靈體和肉身已經契合一處。」混沌老祖緩緩道:「像這種耍陰陽,斗五行的小玩意已經不適合我們來玩。」
江雲風笑了,他的胸中忽然感到一陣快意。在這種人天無分,陰陽無界的地方,能夠和這樣的高手「遊戲一場」,豈非正是人生中最快意的事?他忽然伸出了手,手中瞬息間出現了一個酒壺。酒壺輕輕的被打開,當江雲風仰天將壺中的酒一飲而盡時,混度老祖笑了。
「請!」江雲風的手一翻之間,再次出現一個酒壺。
混沌老祖沒有說話,他輕輕的接了過去,仰天將壺中的酒盡數飲下。
「古往今來,只怕我們還是第一對在這裡喝酒的對手。」混沌老祖大笑道。
「戲友。」江雲風笑道:「世上的人總喜歡把賭錢的朋友叫做賭友,喝酒的朋友叫做酒友。我們既然遊戲中的朋友,豈非就是戲友?」
「不錯,戲友。」混沌老祖仰天而笑:「人生如戲,能得如此一友,夫復何求?」
朋友,本是人世上很奇特的一種關係。既沒有骨肉之源,亦沒有親血之屬,但卻常常可以達到生死與共,相濡以沫的境地。人生中能夠找到一個生死相攜的朋友,本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但遊戲呢?世上又有幾個朋友,能夠陪你放開人世的煩惱,一起將人生當做遊戲去玩樂?遊戲,本應該是輕鬆的。能夠將人生中的一切當做遊戲,實在是一件很難的事。在這很難的事之中,若是能夠碰到一個和你同樣的人,不計生死,不計功名利祿,和你一起去玩這場遊戲,豈非比起碰到一個生死與共的朋友,更要困難的多?
江雲風在笑,混沌老祖也在笑。他們笑的很暢懷,似乎已經忘了他們到這裡來究竟是要做什麼。好在此時虛空之中又有了變化,所以他們已經收起了笑容。
「虛空無礙,廣大無疆。天生天滅,俱在一念。」虛空中的話緩緩落入江雲風和混沌老祖的耳畔:「你們既然將這一切都當做一場遊戲,又何必拘泥於這尺地寸土之間?」
聲音輕柔而肅穆,輕柔與肅穆本不應該出現在一個聲音之中。但這聲音聽在混沌老祖的耳中,卻感到無比肅穆。而江雲風聽到這個聲音的時候,只感到一陣輕柔。
「不錯,遊戲當然應該越熱鬧越好,不是嗎?」混沌老祖眨了眨眼睛,忽然自懷中取出一個玉牌。
「滅世寶錄?」江雲風望著玉牌上的字,喃喃念道。
「不錯,這就是昔日使得天下人人驚懼的滅世寶錄。」混沌老祖笑吟吟的將寶錄持在手中:「這寶錄是我昔年飛昇之時,於天外之境尋覓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