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很柔,很美,無論誰都聽的出,這是一個女人的聲音。這聲音的主人縱然不是九天上善於歌詠的仙娥,也應該是世上最善於吟唱的美人,江雲風的心中忽然浮起了這個念頭。
聲音遠遠的傳來,雖然令人覺得很美,很甜,但當它傳入江雲風的耳朵時,卻忽然覺得自己根本無法聽得出她是在唱,還是在說。但他卻又覺得,只要這種聲音無論是唱,還是在說,只要你的耳朵能聽到,就已經是一種享受。這享受不但會令人沉醉,甚至會讓人忘了置身何處。
江雲風還在聽,聲音已經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
「既然已經來了,又何必在門外裝神弄鬼?」許飛瓊冷笑著望向了門外。
門外有月,有風,有花,有草,但卻根本沒有人。江雲風向門外望去的時候,聲音忽然嘎然而止。
「經年不見,想不到你還是老樣子。」聲音忽然又從四壁傳出,不但甜美,而且歡愉。
「不錯,我們的確很久不見了。」許飛瓊喃喃道,她忽然燦然一笑:「莫非你現在已經老的不敢見人,所以才會躲在外面?」
聲音也笑了起來,當笑聲忽然停住的時候,室內已經忽然多出了一個人,一個美人。
美人當然很美,江雲風並不是沒有見過美人,但當他看到眼前這個美人的時候,不但瞪大了眼睛,就連嘴巴,也不禁張了起來。他很快的向神台上的神像望去,目光中已經呈現出詫異莫名的神色。
美人在笑,她盈盈笑起的時候,酒老和棋老忽然同時躬身拜了下去。他們的嘴已經張開,當他們要說話的時候,美人忽然輕輕的揮了揮手。
「這裡已經沒有你們的事,你們走吧。」她輕啟櫻唇說出這句話之後,酒老和棋老立時走了出去。
江雲風的眼睛定定望著她,她忽然嫣然一笑,望著江雲風道:「你一定是在奇怪,是不是?」
江雲風點了點頭,她接著道:「因為我和這個神像長的一模一樣,是不是?」
江雲風又點了點頭,她又笑了起來。
「你現在想到了什麼?」她忽然問道。
江雲風沒有說話,他忽然歎了口氣,呆呆的望著神像。
許飛瓊冷笑道:「他當然是在想,像你這麼漂亮的女人,本應該是天上的仙子,又怎麼會忽然降臨到人間來。」
美人笑了笑,江雲風忽然歎道:「世人都說神仙好,但卻從來沒有見過真正的神仙,想不到今晚······」
「你以為你真的見到了神仙?」許飛瓊還在冷笑。
江雲風道:「難道她不是?」
他望向了神像,美人也在望著神像,她忽然笑道:「不錯,我並不是神仙。」
「我不過是神仙的妹妹。」她抿嘴一笑,轉身走向了神台下。
江雲風又笑了,他似乎忽然想起了什麼好笑的事。
「你在笑什麼?」美人忽然停住了腳步。
「我在想,如果你這句話被我的朋友聽到,他一定會幫你取一個好名字。」江雲風笑的很開心,他的面前忽然浮現出段天涯的笑臉。
美人饒有興趣的望著他,等著他繼續說下去。
「他若是聽到了你自稱是神仙的妹妹,一定會叫你神仙妹妹。」江雲風笑吟吟的道。
「你既然想知道我的名字,為什麼不乾脆些問我?」美人笑道:「我姓蘇,叫蘇媛晴。」
她忽然回頭對許飛瓊道:「我記得上次我們見面時,已經是百年前的事。」
許飛瓊道:「不錯,上次見到你的時候,你還是個剛剛化體的小丫頭。」
「百年滄桑,如夢如幻。」蘇媛晴淡淡道:「那時我雖然不過是個小丫頭,現在你又何嘗不是個淪落紅塵的······」
許飛瓊忽然冷哼一聲,截口道:「所以你現在見了我才會這麼得意,是嗎?」
「我不過是想要告訴你,世上的事往往很難預料。」蘇媛晴笑道:「昨天和今天也會有很大的不同。」
她淡淡的笑著,忽然將纖手一指,懸浮在神像頂上的香爐忽然緩緩落了下來,一直落在了許飛瓊的腳下。
許飛瓊皺了皺眉,忽然歎了口氣:「看來今天的我,無論如何也很難在你面前將這個泥胎打破了。」
「其實你又何必這麼做?你縱然將它打破,又有什麼用?」蘇媛晴緩緩走到了台下,手中忽然多了兩支蠟燭。
蠟燭很快的被點燃,一股異樣的香味立時傳遍了室內。香味是從香爐中散出,當江雲風望向香爐的時候,蘇媛晴已經粘了一束香在手,緩緩插入了香爐。
「你總該知道,世上的泥胎若是有了人們的祭祀,就已經不是普通的泥胎。你若是將她打破了,就一定會有一些不祥的事發生。」蘇媛晴淡淡一笑,向許飛瓊指了指她的腳。
許飛瓊的腳並不大,當她將腳踏在神像的腳上時,卻足以在上面留下一個大大的腳印。她望著自己的腳印,忽然笑了起來。但她並沒有笑很久,因為她忽然感到一陣漂浮的的氣息將自己托起。她很快的被托在了空際,緩緩的落向了台下。
「神像可敬,神台也不是凡人隨意踐踏的地方。」蘇媛晴笑道:「你縱然和她有些淵源,但此時非比往日,你若是再這麼下去,一定會得罪神靈的。」
許飛瓊已經落在地上,她歎了口氣,緩緩的走到了江雲風的面前。她附在了江雲風的耳旁,輕輕的對江雲風說了幾句話。江雲風的眉頭立時皺了起來,許飛瓊笑了。
蘇媛晴靜靜的望著她的舉動,靜靜的站在那裡。一直等到江雲風緩緩走到她面前的時候,她也笑了起來。
「看來你一定是她的朋友。」蘇媛晴輕輕問道。
江雲風搖了搖頭,笑道:「我不過是她的保鏢。」
「保鏢?」蘇媛晴笑了起來:「看來她現在的確是個需要保護的人。」
她忽然盯著江雲風的臉,笑道:「但她若是還要做剛才的事,只怕無論是誰,都很難保的住她。」
「我知道。」江雲風歎了口氣。
「你知道?」蘇媛晴饒有興致的望著他歎氣的樣子。
江雲風指了指神像上的腳印,苦笑道:「從你剛才露的這一手來看,我就已經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