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雲還沒有散,說不定······」欣欣望了望陰暗的天空,回頭對他們道。
段天涯望著她的臉,忽然笑道:「雨水雖然很髒,但若是用來洗臉,卻還是能洗的很乾淨。」
欣欣笑了,她摸了摸自己的臉,笑道:「我聽人家說,雨水就是無根水,又怎麼會髒?」
江雲風已經站了起來,緩緩的走到了洞口,望著漸漸停止的雨滴,柔聲道:「因為下雨本就是老天在哭泣,雨水就是他哭泣出來的淚水,裡面有著無數的傷心和憐憫。所以,雨水才會被老天用來洗刷世上所有的骯髒。這樣的水,怎麼會乾淨?」
段天涯也站了起來,也來到了洞口,望著陰暗的天際,笑道:「但是經過了這個世界經過了它的洗滌,才會重新煥發出新的光彩,才會變的乾淨,不是嗎?」
欣欣的眼睛望著他,她忽然發現,他們兩個都是懂得很多的人。他們對世上一切的看法,都十分的獨特。但他們,卻顯然又不是一樣的人。
段天涯永遠都是那麼的快樂,無論在什麼樣的情況下,你都很難想像出他會出現痛苦的樣子。你若是和他在一起呆的久了就會發現:痛苦,若不是只有自己主動去找,它又怎麼會出現?
江雲風永遠都是一個十分平和的人,他可以和熱鬧的人在一起熱鬧,他可以和安靜的人一起安靜,他可以和快樂的人在一起快樂,但他如果和痛苦的人在一起呢?是不是也會和痛苦的人在一起痛苦?
欣欣呆呆的望著他們,段天涯忽然道:「我們是不是該走了?」
江雲風點了點頭,欣欣道:「我們現在就走?」
段天涯點了點頭,笑道:「現在就走,馬上走!」
雨後的世界總是充滿清新,踏在青青的草地上,會發出一種十分悅耳聲音。欣欣很喜歡這種聲音,她甚至有些不願走出這片綠色草地。
一道青色的峭壁已經出現了他們的面前,峭壁的下面是一道谷口,谷口很窄、很青。很窄是因為它被兩旁的峭壁擠的只能留下一個很小的道路,很青是因為兩旁的峭壁碧青如洗。
很青的峭壁下,已經走出一個很青的人。他的後面跟著很多人,但在江雲風的眼中,卻似乎只有他一個人,一個靜靜等候著他們的人。
他的一襲青衫不但很青,人也很輕。隨著一陣山風的吹起,他忽然飄了起來,他飄的很快,很穩,就這樣飄飄蕩蕩的來到他們的面前。
「凌空虛度!世上真的有這種輕功。」江雲風喃喃道。
「那已經算不得武功,已經脫離了武功的境界。」段天涯很有興趣的望著飄來的人。
人已經站在他們面前,他飄的很快,說話更快:「姓名!」
「段天涯!」段天涯很快的說了出來。
欣欣很奇怪的望著他,她從來沒有見過段天涯這麼聽話的時候。
「江雲風!」江雲風說的很慢,似乎是有意要讓他聽的清楚些。
欣欣忽然挺起了胸膛:「皇甫欣欣!」她第一次說出了自己的姓。
「為何入谷?」青衫人的問話很簡短。
欣欣望了望他們,吐了吐舌頭,搶著回答道:「因為我們要到這裡見識見識。」
這實在是個不是理由的理由,奇怪的是,青衫人似乎對這個理由很滿意。
「因為我要到這裡學長生不老的仙術。」段天涯笑著的時候,說出的話總是很有意思。青衫人並沒有覺得這句話有什麼意思,他似乎已經聽到過許多這樣的話。
「找人!」江雲風的回答令段天涯和欣欣不由得向他望去。
他們都已經回答完了各自的問題,他們同時望向了青衫人。
青衫人已經飄然而起,飄回了他原來的地方。隨著他飄蕩的,是一句很簡單的話:「放他們入谷!」
他們很快來到了谷中,很快見到了谷中的景色。
世上的人都有眼睛,這本是老天給人類最大的恩賜之一。你若是能吃能睡,卻沒有眼睛去看,不能去欣賞這個多彩的世界,那麼你根本就不必來到世上走一遭,這是段天涯在看到眼前的花圃時的感歎。
段天涯慢慢的享受著,用眼睛慢慢的享受。世上的鮮花他見過很多。花開的時候,就是一個生命最美妙的時刻。但此時他眼中的花,無論是不是完全盛開,卻無不處處閃耀著一種奇異的光華。
欣欣已經走到了花圃的邊沿,上面有一個很大的牌子,牌子上寫著三個很大的字,百花國。
「這麼大的一塊地方也能叫做國?」段天涯指著牌子笑道。
欣欣也笑了,每當段天涯發笑的時候,她總會忍不住跟著笑起來。
「一花一世界,花既然可以成為世界,花圃為什麼不能稱為國?」
說話的人從花圃中出現,白髮、白眉、白衫。一個白的很乾淨的老人從花圃中緩緩出現。沒有人看到他怎麼出現,就好像他根本就呆在那裡一樣。他如果不說話,你根本不會看到他,他的人就好像一朵花,一朵靜靜的呆在花圃中的花。
「你是這裡的花匠?」欣欣好奇的問道。
老人笑道:「我是花匠,那誰又是花?」
他緩緩的從花圃中走出來,他走的很慢,走的很仔細,似乎連衣角都不願碰到身旁的花朵。
「已經很久沒有人到這裡來了,我和它們也很久沒有見過客人了。」老人笑起來也很乾淨,乾淨的讓你感覺不到一絲其他的東西,只有歡迎。他口中的他們是誰,難道是他身後的百花?
「看的出你是個很好客的人。」段天涯也是個喜歡笑的人,他望著老人:「我們算不算是這裡的客人?」
老人頷首道:「只要能夠來到這裡的人,都是我們的客人。」
江雲風忽然問道:「你準備怎麼招待我們?」
老人又笑了,他的笑已經不再乾淨,已經變得神秘、變得迷離。
「春風作酒,百花迎客,這是長春谷接待客人的慣例。」老人愛憐的指了指身後的花朵。
春風雖然醉人,但卻不會是酒,不會有酒的味道。百花雖然可以迎客,但要怎麼才能成為朋友?
春風很快變成了酒,當老人從花圃的中央挖出來一個墨綠色的罈子,將它上面的封泥拍開時,他們已經聞到了春風的味道。
百花已經成為了朋友,花圃的中央已經佈置上了一張桌子,桌子的中央不多不少就是四張椅子。當你坐在這樣一個被百花簇擁的地方,又怎麼能不成為它們的朋友?
酒碗已經被端了上來,段天涯迫不及待的將酒傾入碗中,一股沁人心扉的清香立時撲進了他的鼻子。
他緩緩的綴了一口,過了良久,笑道:「果然是春風醉人的味道。」
「當然,因為這酒的名字就叫春風醉。」老人笑道。
欣欣也已經把酒倒入了碗中,她忽然問道:「我們應該怎麼稱呼你?」
段天涯已經開始在喝第二碗,他舉起碗笑道:「不錯,我們喝了主人的酒,卻連主人的姓名都不知道,真是該罰!」
他很快的罰了自己一碗酒,江雲風望著壇中的酒,忽然問道:「是不是喝了迎接的酒,才可以到裡面去?」
老人笑的很慈祥,他意味深長的望了江雲風一眼,笑道:「賓客遠來,當然要先喝一碗迎賓酒,這本是主人的心意,你為什麼還不喝?」
江雲風很快的喝了下去,很快的又問道:「接下去還有什麼?」
老人望著他手中的空碗,淡淡道:「你有沒有聽過,一入長春谷,萬般皆長春?」
江雲風靜靜的聽著,老人繼續道:「長春谷是個有趣的地方,有趣的地方當然會有許多有趣的事。」
「有趣的事能不能先說給我們聽聽?」段天涯的興趣已經來了,他一向對有趣的事很有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