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季傳風隨手拽住那個宮女說起子萱去向時,柳獨月心底的擔憂更加強烈了。總有一種預感,好像···子萱會出事!
瘋了般的衝向暢心殿,遠遠就看見那隨風燃燒的烈火。太后正站在養心殿不遠處啼哭,御林軍統領正在指揮侍衛救火。而從不曾離開柳逐日身邊的太監總管徐公公,已然跪在地上,不斷哀嚎著「皇上在裡面,快去救駕!」
柳獨月走上前,一把拎起徐公公,怒吼道:「柳逐日不是身體不適嗎?你為何不在他的身邊?說,為何突然起火?為何火勢如此大,現在才發現?柳逐日,他到底,在裡面做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
看著徐公公躲閃的眼神,柳獨月心口如遭大石壓下。如他未猜錯,子萱不見,與柳逐日有關;如他未猜錯,這火海裡,不止有柳逐日,還有他的妻——廖子萱!
「本王的王妃是不是在裡面?」柳獨月狠狠掐住徐公公脖頸,眼中迸發出嗜血的怒火。
隨後趕到的季傳風急忙上前拉他,「柳獨月,你瘋了嗎?子萱怎麼可能在那裡?」圍觀的大臣們也上前勸阻。
然——
徐公公因窒息而費力吐出的話,徹底令所有人驚呆了。
「王爺···饒命,王妃···在裡面。您快去···救她,晚了就···來不及了!咳咳咳!」話說至此,柳獨月倏地鬆開手,徐公公連忙喘氣咳嗽不止。
而就在這時,火海裡傳來撕心裂肺的呼救聲。「來人呀,救救朕和愛妃!」
愛妃?聽到這個稱呼,柳獨月一愣。他的子萱在裡面,柳逐日竟然還謊稱他的愛妃在!
太后威逼利誘,甚至發狠話,不去救出柳逐日,就砍了那些侍衛的頭顱。但,饒是如此,面對那噴天的大火,侍衛們仍是遲遲不肯上前。
已有幾個剛烈的侍衛被燒得體無完膚,不待衝進火場,便倒在大殿門口處。見此狀況,沒人再上前。潛意識裡,他們寧願一刀來個痛快,也不願像那幾個侍衛痛苦哀嚎,最後慘死在火海中。
柳獨月踏步上前,奪過一名侍衛手中的水桶,自頭上澆下,迅速朝火海中跑去。
「SHIT!柳獨月,你這個瘋子,你給我回來!」季傳風飛身上前,牢牢將他抱住。
奈何,柳獨月力大無窮,將他甩飛至一邊,匆匆閃進了大火中。
無數吞人的火舌吐著火信,不停地掃向柳獨月。他一邊前進著,一邊躲避著,一邊···呼叫著。
可是,除了耳邊呼呼的火苗聲,沒有人回答他。
他好怕,子萱已經遭遇不測!
就在此時,他聽到陌生女人的聲音。
「皇上,您真的相信婉兒沒有殺害皇子嗎?」
「我相信,我相信!可是婉兒就是這麼倔強,明知你說一聲你沒有做過,你是清白的,朕就會不顧一切的力保你,但你還是以沉默置之。朕真的是無法保你周全,只能做出那個選擇將你打入冷宮!害你,受苦了!」這是柳逐日的聲音。
來不及多想,他朝著聲源奔去。
「皇上,您終於···不再對婉兒自稱『朕』了!若有來生,婉兒還做您的妻。」
「婉兒,這一生,我傷害了你;若有來世,我定不負你!」
當柳獨月漸漸逼近那聲源時,赫然看到的——是兩個緊緊相擁的人。他們的後背已經落上火星,著了起來!
男人,是柳逐日!
女人,是被打入冷宮的淑妃——殷婉兒!
他們緊緊相擁,面部因為身上火燒引起的疼痛而變得異常扭曲不堪。但那勾起的唇角,卻在宣誓著他們的幸福。
是的,幸福!柳獨月覺得,他們看起來···很幸福。
天!柳獨月暗自咒罵一聲,慌忙上前,脫去身上的濕衣服,在兩人身上拍打。
「啊,好痛!」殷婉兒低呼一聲,將柳逐日抱得更緊了。
而柳逐日也緊緊回抱住她,溫柔的安慰著她。「婉兒不痛,我帶你去過只屬於我們兩個人的生活。」
此情此景,讓人看著徒增傷悲。
「柳獨月,不要白費力氣了,快點離開這裡吧。再不走,你會死在這裡的。」柳逐日無比平靜地陳述著,騰出手,取下手上的玉扳指,扔到地上。「這個,送你!」
又覺不妥,以他跟柳獨月的關係,就算他把傳國玉扳指交與柳獨月,他母后也會以為是柳獨月強取豪奪吧!
可是,四周都是大火,他自己也滿身火苗···突地,他眼神一亮,取下殷婉兒頭上的金釵,晃晃悠悠站起身。
當柳獨月看到柳逐日逐漸靠近自己的臉時,驚呆了!那臉,腫的不成樣子,像是···被打的。
看出柳獨月的疑惑,柳逐日冷冷一笑。「你王妃幹的好事!」
聞言,柳獨月不顧他身上還有火苗,一把抓住他,焦急的詢問:「子萱在哪?」
柳逐日定定的看著柳獨月,一字一頓說道:「伸出手,朕作何你都不准反抗,朕就告訴你她的下落。」
一刻鐘後
柳獨月看著手臂上刺著的四個血紅字跡,一時間百感交集。
那四個字是——傳位月王!
曾幾何時,他們是親密無間的玩伴;曾幾何時,他們是不分彼此的兄弟;又曾幾何時,他們為了皇位明爭暗鬥,互相較量。甚至,無時無刻不想著置對方於死地!
只不過,柳獨月在遇到子萱之後,想通了許多事情,放棄了許多事情。而柳逐日,是在生死關頭,自己深愛的淑妃奮不顧身闖進火場時,才想通。
「柳獨月,聽我說,快點離開這裡!房脊就要塌了,再不走就晚了。子萱將我打暈,但我意識中,有人來將她帶走了,並且放了這把火。原以為,那個人是你。現在看來,這事有蹊蹺。為兄的皇位交與你,你一定要好好治理,查清此事,找回你的女人。」柳逐日字字真誠,眼中早已不見往昔的狡詐陰狠。
柳獨月不再聽他廢話,既然子萱不在這裡,他們就該馬上離開才是,柳逐日是瘋了還是怎樣,竟然浪費時間,當真不想活了嗎?這可不像他的作風。一把拉起地上的淑妃,另一手緊抓住柳逐日,迅速朝外面奔去。
剛跑到一半,寢室外面的內殿上便掉下兩根火紅的大柱子,生生阻斷了三人的逃生之路。還很不巧的,將他們困在其中。
「柳獨月,朕命令你,立刻先行離開。」柳逐日強撐著怒吼。但柳獨月卻不理會他。
此時,火勢越來越大,柳獨月濕衣服也被烤乾並且燒著了。
「你想讓你的王妃做寡婦嗎?」柳逐日暴喝一聲,一句寡婦令柳獨月失了神。
趁此機會,柳逐日用盡最後一絲氣力,狠狠打在柳獨月小腹,將他擊飛到木柱之外。而恰巧,季傳風也在此刻披著濕被子衝了進來,將柳獨月接個正著。他慌忙用濕被撲滅柳獨月身上的火苗。
「季傳風,帶他出去,還有,善待千星。」
當他循聲看去,柳逐日跟淑妃已然成了名副其實的火人。
他知道,不能停留,要立刻離開。此時此刻,他忽然發覺,柳逐日——變了!
緊緊抱著柳獨月向外衝,背後是柳逐日剛烈的聲音:「柳獨月即位,立刻追封殷婉兒為孝仁皇后,還她一世清白!」
柳南國辛卯年六月初七,年僅二十五歲的皇帝柳逐日,因暢心殿內的無名大火,與冷宮罪妃殷婉兒一同燒死在火場之中。
他親手刺在柳獨月手臂上的四個字——傳位月王,也直接將柳獨月推上了帝王之位。
柳獨月即位後,追封罪妃殷婉兒為孝仁皇后,與先帝同埋於皇陵之中。那段轟動一時的「罪妃弒皇子」案件也隨著柳逐日的死水落石出。
一切,都歸復平靜。唯一不同的,是柳獨月在廣派暗衛搜尋子萱的下落。然而,子萱猶如人間蒸發般,徹底消失的無影無蹤……
一個月後·薛國瑞親王府
「薛雨晨!」一個女人氣呼呼的衝到名喚薛雨晨的男子書房,一把就奪去他手中的兵書。
薛雨晨看著眼前氣鼓鼓的俏麗女子,溫和的起身,走到她面前,修長的大手覆上女子因生氣而緊皺的眉頭,笑問道:「誰又惹本王的子萱生氣了,嗯?」
這個女子,確實就是失蹤一個月之久的廖子萱。
此時的廖子萱,一臉怒火,摩拳擦掌的吃人模樣,指著薛雨晨的鼻子吼道:「就是你,你這個大騙子!」
薛雨晨一滯,看著子萱那副氣憤不已的樣子,難不成,自己下的藥量太輕了?早知如此,當初不該一時心軟,怕傷了她的身子減小藥量的!該死,又得重頭再來!
這廂,薛雨晨還在暗暗想著,那邊子萱又喊上了。
「你這個大騙子,你明明答應過幫我報仇的,這都半個多月了,那個該死的男人影兒都沒有!」
呼!薛雨晨鬆了一口氣,原來是這樣,還以為她想起所有過往了呢。
「好子萱,別鬧了。本王已經派人發佈消息,說你在本王的瑞親王府了。相信不久之後,他就會尋來了。」溫柔的將子萱兩隻小手圈在自己的大掌中,薛雨晨眼中閃過一絲精光。
就好像,算計什麼事情得逞了似的。子萱捕捉到那抹光芒,當下這樣定義。不過,她相信薛雨晨是好人,好人又怎麼會算計別人呢?所以,一定是她看錯了。
自從她糊里糊塗醒來,就遇到了這個拯救她的美男子。也就在那時,她才知道,自己竟然逃到了薛國。她最後的記憶停留在柳獨月的小妾——麗娘,餵她吃下永遠不能生育的毒藥,那藥含有媚藥成分,她,被一個像豬一樣噁心的男人凌辱了。再之後,她逃離了王府,暈倒在路途,被薛雨晨救了。
不知為何,子萱總有這樣的感覺。貌似後面還應該發生過什麼的,可是自己卻不記得,彷彿大腦被人掏空了似的。
柳南國·皇宮
大殿之中,龍椅上坐著的明黃男子滿臉胡茬,精神憂鬱。眼睛深深凹陷,眼神中早已不見往昔的神采。
「皇兄,你也別太難過了。星兒不是說過了,子萱不一定是被人擄去了。也許,她是回到屬於她的地方了。畢竟,她的未來不屬於這裡。」柳千星幾乎時刻跟在柳獨月身邊,就怕他這精神恍惚的模樣出現意外。
柳獨月抬起頭,淡淡的說道:「不會的,她不會丟下我一個人在這裡的。她說過,要永遠跟我在一起。」
突然,像想起什麼,他伸出手,抓住柳千星,眼中流露出一絲希翼。「快,你給我看看,看我的未來在哪?也許,子萱跟季傳風可以穿什麼越,我也可以的。」
柳千星歎了口氣,皇兄左一口「我」,右一口「我」的,哪裡像個皇帝?竟然,還想著棄皇位不顧,效仿子萱穿越?
可是,眼看他一天天消沉下去,枯瘦下去,她心軟的執起了柳獨月的手。
「皇兄,我是人,不是神。能不能遇見你的未來,是要靠天意的。在此之前,也只預見了四個人的未來,別人,都看不到的。」